“不会有那一天。”沈澜修声音冷硬,却又不忍不住反问,会有那天吗?
沈落姝被带回府,跪在夕竹院中,从回来起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你就这好好反省反省。”沈澜修站在门前。
沈落姝诧异抬眼,她问道:“哥哥,爹娘那……”
她哽咽一声:“他懂礼法,知进退,姝儿与他这么久以来他从未对我有过逾矩之举,花遥的家世,出生,确实比不上沈府,可是你们给的我都不喜欢啊,与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是愿意的。”
沈落姝落下泪来。
“喜欢?”沈澜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的眼里是冷冷的冰霜:“你以为世人都能依着自己的喜欢便能为所欲为吗,你以为我就愿意待在京城日日恪守礼记,沈家走到了这个地步,身位沈家的人,每一步都身不由己,需得为沈家考虑。”
“即便他不是攀附你的身份,贪图富贵,可他能给你什么,你以为这世道能容忍你们吗,没有钱财没有权利,你们能坚持多久?沈家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你,宠着你,为你选的夫婿,无论在家世还是学问,无一不是拔尖。”
“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沈落姝绝望了,满脸都是泪水,她不再说话,身体微微颤抖。
沈澜修看着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想着这毕竟是他从小宠着的妹妹,到底是不忍责罚,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我就替你瞒住爹娘。”他顿了顿:“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若那人还不知道收敛,敢来找你,我定杀之。”
他语气笃定。
沈落姝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哥……”她声音微弱而不稳,如同一叶扁舟在水中摇曳般。
沈澜修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包含了不忍,还有怒气,令他纠结不已,总归要给点处罚。
他别过头,回了房中。
沈落姝眼神空洞无神,若是平时跪了这么久,早就娇气的要起来了。
采薇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小姐,对不起……”
沈落姝闻言,眼眸轻转,转头看着与她一起跪着的采薇。
“我不怪你。”她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喃喃道:“我只怪我自己,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嫁不了,还害得他被哥哥打。”
沈落姝好像陷入了回忆,她想起,在十四岁那年,与采薇偷偷跑出了府,路过一处戏班子,只见台上的花旦,演的出神入化,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思绪,一不留神便看呆了。
直到他跳下戏台,卸下了脸上的妆面,原来他长得这样好看,一双含情眼,似笑非笑,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
纸鸢,花灯,戏本子,都是他们交流的方式。
花遥的家世是京中有名的商户,在这京城商人地位低下如何能与朝堂打交道,这就是不能被世人所接纳,那年,沈落姝不知天高地厚,从小又被娇宠着长大,她便以为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可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
她不甘心却又不能不低头,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提亲,届时,她与花遥怕是再无可能。
采薇从未见过小姐这副绝望的样子,她从小就跟了沈落姝,她握着小姐的手说道:“小姐,采薇有办法。”
沈落姝不说话,只是呆呆的跪着。
采薇又说:“我与小姐无论是从背影还是身型都近乎一样,若是将我的脸划伤,再从悬崖跳下去,就对外说是小姐……”
沈落姝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音量突然拔高:“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不要你这样做,我早就把你当我的亲人了,我根本做不到这样。”
她停了停:“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好,就给我带个话给花遥吧。”
采薇重重点头:“小姐说什么,采薇都愿意。”现在就算是被打死,她也会这样做。
她跑回院子拿来了纸和笔,摔倒也迅速爬起来,只为了小姐的心情能好些。
沈落姝将纸铺在地面上,弯着腰,握着笔的手颤抖的不停,此刻的她没了往日的张扬热烈,仿佛被一盆水从头浇到尾。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模糊了写好的字,她擦掉眼泪,可是这泪怎么擦不完啊。
她崩溃的换掉被泪晕染了的纸,到了最后,终于写好了一张。
采薇接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跑了出去。
来到后院,看着高高的围墙,使出吃奶的劲爬了上去,她趴在墙上看着离她很远的地面,一咬牙,跳了下去,不出意外,她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动静惊到了马匹,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是沈二小姐。
“怎么了?”她问道。
远处传来脚步声,采薇惊慌的看向安祉,沈澜修在沈府外再调了一批家丁,没有比翻墙更好的办法了。
安祉一皱眉,轻声道:“快上来。”
采薇忍着脚踝的疼痛钻进马车,缩在角落,紧张的看向窗外。
安祉刚想问发生了何事,马车外就响起家丁的声音。
“里面是何人?”
安祉看了眼采薇,笑着掀开了一角帘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