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地上铜盆拾起,视线绕着盆低看了一圈,发现有几个微不可察的坑洼。在董超尴尬又紧张的视线中,她将盆递给了发愣的薛霸。
“衙内,这......”他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宋喜雨笑了笑,眼中却没什么温度,薛霸觉得一瞬间在这张秀气的脸上看到了太尉的样子。接着,他就听到宋喜雨道:
“郓城公干时,知县备了戏楼的上座请我,可惜未能赴约,他便遭了不幸。”她顿了顿,目光在惊骇的董超和僵硬的薛霸脸上来回扫过,语气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和,“心中颇为惋惜烦闷。不如你二人现在就为衙内演一场?以这铜盆为乐器,”她抬手指了指薛霸手中的铜盆,“以头抢盆。听个清脆响。”
“衙内饶命啊!”董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的们蠢笨,哪里会唱什么戏!这铜盆砸头,小人不敢啊!”薛霸也噗通跪下,捧着铜盆的手抖得更厉害,铜盆发出轻微的震颤声:“衙内开恩!这、这砸下去可怎么得了......”
“哦?”宋喜雨单手支颐,她下颌微抬,指向薛霸怀中的铜盆:“你,拿盆砸他脑袋。砸响了,让本衙内听个痛快。”
董超听了这话动作僵住,不可置信地抬头。
“他砸不动,就换你砸他。” 宋喜雨补充道,“砸到其中一个死掉为止。”
空气死寂,唯剩几个喘息。董超和薛霸如石雕般僵着,面无人色。
“聋了?” 宋喜雨的声音陡然拔高一线。
薛霸吓得一抖,几乎是本能地将怀中铜盆往地上一撂!沉重的金属落地声在牢房里异常刺耳。
宋喜雨的目光,刀刃般转向董超。
死亡的恐惧压倒了所有的犹豫,董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求生的疯狂。他猛地扑过去,抄起地上的铜盆,没有丝毫犹豫,抡圆了胳膊就朝还跪在地上的薛霸的脑袋砸去。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牢房中炸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铜盆剧烈变形凹陷下去一块。
薛霸连惨叫都没发出,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掼倒在地,头顶瞬间鲜血如泉涌,糊了半边脸和肩膀,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眼睛瞪得溜圆,却没了焦点。许久后,才慢慢爬了起来。
董超也被自己这全力一击的反震力带得一个踉跄,虎口都震裂了,渗出血来。
“该你了。”宋喜雨用脚尖将铜盆踢到薛霸面前。
这次,他终于捡起了铜盆,却也因为口中浓郁的腥气忘了规则。
“噗!噗!噗!嗙!——”令人头皮炸裂的钝响在狭小的牢房内疯狂回荡。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呛得人几欲作呕。
几下过后,很快,董超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重重栽倒在地。
“唱完了?”她弯腰,轻描淡写地捡起地上的铜盆。盆底残留着碎肉和粘稠的血浆。薛霸抬头,刚想再求饶,却只见那沾染着董超脑髓和血液的铜盆边缘,带着恶风当头砸落。
“梆!”
最后一声嗡鸣在牢壁间回荡,格外响亮,也格外悠长。薛霸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软软歪倒在董超的尸体旁,额角碎裂处汩汩地涌出暗红,与他的血汇在一处。
宋喜雨直起身,随手将那沾满脑浆与污血的铜盆扔在重叠的尸体上,“当啷啷”一阵乱响。她甩了甩手腕上溅到的几滴温热血珠,像是在掸落一点灰尘,随后抬脚跨过两具余温尚存的尸体,走向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