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车水马龙街头，出租车一辆接一辆堵着。

王妮拖着笨重行李箱艰难挤出人群。在巴士上颠簸几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下车瞬间被挤入密密麻麻人流。几经努力，终于“蓬头垢面”摆脱人群，看见旁边有家便利店，忙拖着行李箱爬上台阶占据一个角落，左手叉腰，右手不停扇风。豆大汗珠像断了线的水珠不停滴落进衣领。

烈日炎炎，闫市汽车站连空气都鼓噪。这是一座陌生城市，更是——新的世界！虽然形容狼狈，但此刻王妮那双黑眸闪着灼人光芒，把眼前富丽繁华，高楼大厦，便利科技，甚至拥堵的交通都看在眼里，她新奇，忐忑也悸动。

王妮观察人流走向，提起脚步跟上。果不其然，步行几分钟后，跟着来到一个公交车站点。王妮推着行李箱来到站牌前，一目十行寻找“闫市一中”字样。

“井路站——油子塘站——xx人民中医院站……”，嘴里咀嚼字眼，没有看到要看到的字眼。王妮有一瞬间心慌，观察人群一眼，安慰自己先冷静下来。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王妮思考要不要上去，不想后面阿姨推了她一把：

“小姑娘，你站住干嘛？赶紧走呀？”

纠结中，推搡着踏上了这趟不知是否正确的公交车。

王妮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塞进钱箱，在最近的位置坐下。看见刚才推她那位阿姨打开手机扫码，接着后面跟上来的人依次扫码。王妮脸微微发热，低头看着脚尖，幸好那双帆布鞋洗得还算洁白。

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突然想起，来来姐在自己的手机里下载过一个导航软件。王妮点开，搜索“闫市一中”，页面立马跳出行方案。点进去，看到有这趟公交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细看下原来“油子塘站”就是闫市一中附近的公交站。

车窗外风景一幕一幕飘忽而过，光影斑驳闪烁映在王妮脸上。世外桃源的鸟儿，终究要离开深山绿林飞向更广袤无垠的蓝天。

王妮是一名孤儿，5岁时养父母在孤儿院领养她，7岁时养父母生下弟弟，从此狭窄出租屋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被送到乡下和爷爷相依为命。名字是10岁时，爷爷带着她走了10公里路到镇上派出所改的。他说姓王好，富贵命！又是个女娃，就叫“妮儿”吧。

清水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春天山间溪水涓涓细流，沿途孕育成片杨柳依依。王妮与爷爷的小家坐落溪流拐弯处。这里与世隔绝，是现代意义上的“世外桃源”。王妮认为自己是随风飘扬的蒲公英种子，不知出处，风止而安。

而现在，她随风飘出了清水村。

今年新的招生政策出来，每一所乡镇中学分配到5个县高中名额和1个市高中名额。王妮恰好在这所镇中学成绩遥遥领先，毫不费力拿到了那唯一的一个名额。

公交车到站，她来到了“闫市一中”。

当周围环境发生急剧变化，人都是恐慌的，尤其还是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王妮握着行李杆的手攒了攒，看着闫市一中校门。一块褚褐色门牌石强势矗立，向到来这里的学生展示校训——“博学笃行，求真问理！”

*

一中没有分班考试，除了特招批，其余人都是按录取成绩分的班。录取通知书就说明了班级寝号。

宿舍是四人间，王妮在门口敲几下，没人应。推开门一抹明黄色率先映入眼帘。一个女孩穿着黄色碎花裙坐在书桌上，一手拿了个苹果在咬。闻声，抬头看了王妮一眼

王妮惊艳之余，匆忙回以微笑，“你好！”

陈梦妍百无聊赖，对于新来的舍友，她上下打量一眼，淡淡“你好。”

再无话

……

王妮走进去，找到自己的床号开始铺床，床上有学校统一发的棉被。王妮拉开行李箱，翻出衣物被单，期间又悄悄看那女孩一眼。

收拾完行李，疲惫感顿时爬满全身，王妮躺在床上迷糊睡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睡梦中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对面，”，“什么时候来的？”

“你刚出门，她就来了，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呢。”

“长得怎么样？”

王妮听见对方回答，“：五官得不错，就是面黄肌瘦，看着挺穷。”

“哦，那应该可能是乡镇中学来的吧。”

“唉，真不公平。为什么就我们班有两个乡巴佬，其他班都只有一个！”

王妮听着，躺在床上微微尴尬，睁眼不是闭眼也不是。犹豫一会，干脆把眼闭上。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还在继续，王妮逐渐睡意上来。

再次醒来，已经下午3点。

左边窸窸窣窣有人在收拾东西，王妮看过去，一道高高瘦瘦身影。

杜小燕刚来没多久，看到旁边有人睡觉，放东西的动作小心翼翼，轻得不能再轻了。

看到王妮醒了，慌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学。吵到你了吗？”

王妮鼻音厚重，“没事，我睡饱了才醒的。”

“你好，我叫王妮。”

杜小燕比王妮还要腼腆，声音细细小小介绍着自己。

“嗤~”

王妮看过去，陈梦妍收起戏谑的眼神，有些事情总不好太过于明晃晃，清清嗓子：

“陈梦妍，梦想的梦，女字旁的妍”

顺便指着最里面的女孩说道：

“她是竹逸晴，大学霸哦，你们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她。”

一个优雅挺直的背影，从书桌转过身来，很漂亮。声音也很温柔：

“哈喽，你们好呀，我叫竹逸晴！”她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

王妮觉得自己这一天看见美女的次数已经超过过去16年的总和了。晕头转向，梦幻美丽又格格不入的大城市啊。

第一天主要是报到，熟悉环境。晚上，王妮在商店买了一个面包，边吃边逛。白天阳光太大，晒得人不敢出来。

走着走着，好像来到了一个篮球场。里面人声喧嚣，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打篮球。“砰，砰……刺啦，哧……”篮球落地伴像雨点落地一样密集的脚步声。

相较于寂静的校园，这里显得格外热闹。场外围了一圈人，场上两队人在打球。王妮从没想过，会在夜晚猝不及防遇到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来到这里第一天因为天差地别的生活环境而产生的强烈割裂感，在此刻得到了缓解。

“啊啊啊啊，凌帆，凌帆，进进……太帅了”

“欧阳凌帆，加油！”

“欧阳凌帆加油，施要乐加油，一中加油！”x N

人群欢呼声不绝于耳，虽然不知道谁是谁，但王妮也被带动跟着紧张，看向那正运球准备起投的男生。黑夜中，那颗篮球被灌注了魔法一般，“咻”的一下，完美弧线精准进入球框。

王妮心脏一紧，不自主握紧了手。

“啊啊啊啊啊啊，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