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塞尔温,许多人都会咀嚼这个名字。往常是她漂亮但冷淡的脸蛋、高傲但并不骄傲的性格,或者是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男孩。许多人都说塞尔温小姐是一尊圣母像,是斯莱特林首屈一指的纯血核心。
然而最近风向开始转变,居然有人说起路德维希·塞尔温,有把她拉下神坛的意思——
“她也是厉害,连赫奇帕奇的迪戈里都敢钓着。”一个高年级的拉文克劳正懒洋洋靠着中庭的柱子,前面围了几个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这群人里男生居多,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不止呢,她这学期和大难不死的那位玩得也挺好的。我之前听斯莱特林的人说,这两位勇士都倒霉地被她拒绝了。”另一个人尖笑着,似乎在分享什么值得嘲讽的趣闻。
“她没来舞会,穿得像个寡妇,谁知道打得什么注意。”又有人啐了一口,“早看她不顺眼了,装什么特立独行。”
“斯莱特林那个马尔福呢?他平时不是最爱腆着脸跟她一块,魁地奇比赛赢了球就冲她那庆祝?”
“少爷的风流来得快去得也快,”谁大笑着,一群人都跟着笑,“行了,我们来猜猜克鲁姆又会什么时候把格兰杰一脚踢开吧……”
凛冽的寒风刮在皮肤上仿佛是凌迟,来来往往的学生都裹紧了袍子,围巾层层叠叠,把脸盖住个七八分。最近许多人都在讨论湖底发生的事,鲜少有人敢参与议论路德维希,一部分是由于怕她哥哥,一部分也是由于怕斯内普院长。他是出了名的护她,为着她出色的魔药天分。
只是越不让人谈论的越会发酵,因为不摆在明面上所以众说纷纭。不过是传她和塞德里克暗通款曲,又和德拉科、西奥多不清不楚,还贪心地钓着伟大的波特,更有甚者把苗头牵到了卢卡斯身上。
“这些你都不在乎?”杰玛倚在玻璃窗边,喝着南瓜汁,漫不经心地问她。“听说光是穆迪教授抓到的在背后议论你的学生就有七八个了,能让疯眼汉都动手扣分的言论,不知道能有多脏。”
已是二月,路德维希和塞德里克没见过一面。她心里知道现在不是见面的时机,于是一直躲着他。好几次低年级学生来通报说赫奇帕奇级长在休息室门口找她,她都避而不见,一来二去许多次,聪明人心知肚明,于是都默契地不再联系。
“随便他们怎么说吧,我近期不会和塞德里克再联系了。你知道我哥哥什么性格,塞德里克如果再靠近我,他也许会从迪戈里家下手。”路德维希靠在床头的丝绒绿枕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杰玛的缅因猫,小猫奥兰多舒服地趴在她腿上发出呼噜声。
她在看高级魔药,就在不久前,扎比尼家终于放低身段,扎比尼夫人亲自写信给出了她想要的筹码。而她也乐得给自己找挑战,最近一直在忙着学习吐真剂的解药制作,她当初也是实话实说,确实有难度,而且难度很大。
她吞了后半句下去,就算是卢卡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突然转性子了任由她自由交友,小巴蒂也得下手,这两个人下手一个比一个疯的。
“你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把任何人放下,”杰玛轻笑道,“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会真心喜欢哪个男孩吗?”
巨乌贼在漆黑的湖水里徜徉,也许巨物恐惧症的孩子不该进入斯莱特林,有恐高症的巫师该免修飞行课。 路德维希也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无解。她从小就被教育要独立,保护家族声誉,维护纯血荣耀。
被分进斯莱特林,堂而皇之接受自己骨子里趋利避害、万事自保的一部分功利。十五岁,校园里爱侣如云,据说韦斯莱都开始制作假装怀孕用的恶作剧道具。她没有什么幽默细胞,谁整蛊她她都会默认是在挑衅。
手指夹着书页,想起有一天在黑湖边,春天,阳光,一个散发肥皂香气的男孩,也是这样夹着草药学的笔记,给她讲解着格兰普拉草精油的提取。
也许无关喜欢和爱,只是他们的相处太舒服。
路德维希顿了一下,手下的小猫不满地喵喵叫,她回过神来安抚着它:“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况且我也没有完全放弃这段关系,只是暂时放下而已。”
“适当的距离?”杰玛问。
“差不多。”她回答。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决裂,或者是拒绝,然后心灰意冷。”杰玛意有所指,盯着她瞧。
“找个时机使点手段,总是会回头的。”路德维希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一些生理性泪水,真是一派我见犹怜的姿态。
十五岁,她并不在乎哪个男孩又多看了她几眼,或者是她的哪一科作业得了一个差强人意的“A”,亦或者是零花钱不够花、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她只烦恼为什么自己不能连甩四道冒红光的无声咒,为什么斯内普教授意味深长地不再答应给她开禁书区的批条,为什么霍格沃茨校内练习黑魔法要这么麻烦,以及为什么自己不能和安德烈一起去做那件事——
她和普通十五岁少女烦恼的事情并不相通,如果硬要说,那就是她会因为早上的咖啡不够醇厚而皱眉。
“苦死了。”德拉科的脸皱得像苦瓜,少爷发脾气一样把杯子砸在桌上。
她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把任何人放下。她并不是什么因为不如意就可以把对方恶狠狠撂在地上的人,相反,她更喜欢训鹰。
训到一定程度,控制远远不够。训到困在笼子里也束缚不了它的时候,要把鹰放归自然,看在广袤天空里,它能不能忠诚地再飞回来。
“加点糖。”路德维希把装满了方糖的罐子推过去,“喝不惯下次煮拿铁给你喝。”
“这还差不多。”德拉科满意地嘟囔着。
壁炉里火星子烧得正旺,杯沿盖上淡淡的口红印,路德维希抿了一口,举杯遥遥和不远处沙发上的西奥多干杯。
她早就尝不出苦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