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扬侃怔了许久的神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顾思源耳朵听着他的话,眼睛一直锁定金发少年。他想起月考结束那个晚上,于扬侃看向柴家梁的眼神何尝不像曾经的自己。只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可以大胆的毫无顾忌将眼神放在他身上。
“感觉吧。”他回答,“感觉你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时的不一样。”
于扬侃手不自觉缩成拳,抿了抿唇:“很明显吗?”
顾思源看着洛轩逸从杨子规手中接过接力棒:“老实说,没有。”
哪有那家伙明显?
于扬侃垂下头:“那就好。”
这会儿洛轩逸已经跑到他们身后去了,顾思源这才把头转过来:“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于扬侃说:“没必要。”他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在自己心里面想了很多次的话,也是他长久以来劝自己止步的话:“没结局的事情,没必要有开始。”
顾思源:“你们两个是发小吧?”
“嗯。”
顾思源不是一个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洛轩逸和顾明汐的影响,他还是说:“那么你们相遇的那一刻,故事就已经开始了。”
他说的是事实,不过他也没有权利去左右别人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只能由他们自己来书写,包括结局。
他在想,如果是顾明汐在这儿的话,肯定能说出更鼓舞人心的话,还会缓和气氛。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是柴家梁冲过了终点线。顾思源起身,侧身向于扬侃想把人扶起来:“要去接他吗?”
于扬侃视线落在他身后,一个金发少年正在向这里走来。
“不用了。”他摇头,“有人来找你了。”
顾思源回头看了一眼:“你怎么办?”
“我就在这坐会儿。你放心,我自己起得来。”
去找那个人的话……
还是算了吧,他刚跑完本来就累,过去了还得麻烦人扶着自己,到底是谁接谁啊?
顾思源收回自己微抬的手。
也许,他需要一个人静一下吧。
有时候他觉得于扬侃跟自己很像,只不过仅限于对外的表现,内里仍浑然是两个人。
容伏给跑完步的柴家梁递上水,两人有说有笑地朝观众席那边走。
坐回座位,许笙恰好从广播站台回来:“柴家梁,你看到班长了吗?白姐找他。”
柴家梁疑惑:“他不是应该在家吗?”
昨天他是陪侃子一起去的医院,自然知道这人伤得有多严重以及医生给他包扎成什么样。
容伏:“他今天来了呀。”
许笙:“他不是去看你跑步了吗?”
容伏:“诶对啊,但我一直在终点线也没看到他人。”
柴家梁把水瓶随手搁在一旁,几步走下阶梯:“我去找找。”
他怕是忘了,这个人说好听点是执着,说难听点就是犟。
——
于扬侃坐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他在思考顾思源说的话。
他说的没错,故事从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这个故事没有令人惊心动魄的高潮,过程不算精彩,也不算平淡,大抵编写成书也没有读者会赏面。他没有办法给这个故事一个圆满的结局,因为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自厢情愿。
太抱歉了,他只能让这个故事烂尾。
他只能苦笑着面对自己的情感,等着时间让一切平淡。
他长叹一口气,似乎想把心里面沉积的浊气都叹出来,但貌似没有起什么作用,只好挣扎着磨磨蹭蹭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向教学楼那边挪去。
他不想再回座位席了,怕回去就见到那个人。
心意被揭穿就好像好不容易被纸包住的火终于烧穿了一个洞,露出了微弱的光。
可是他忘了,纸本来就是包不住火的。
四周人声喧嚣,他惘然夹杂其中。
倏然有人抓住他的胳膊往后拽,他本来就站不稳,被这么一拽向后跌了两步便失去重心,倒在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前方奔过几个荧黄色的马甲。
于扬侃脑后忽起细微的震动感,柴家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汐爷加油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站直身体面向把自己拽回来的人。
柴家梁心里头有些莫名的不痛快:“高一开跑了没看到吗?另一只脚也不想要了?”
“我没注意。”于扬侃耷拉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小孩:“对不起。”
柴家梁看他这样,所有的气和话仿佛都被棉花噎了回去。
“没让你跟我道歉。”他嘟囔道。
“走吧,白姐找你。”他想蹲下来像昨天一样背着人走,却又注意到他拄着的拐杖,就寻思着要不要叫一个人来把拐杖拿上。
他正想着于扬侃就“嗯”了一声自己往前走了,柴家梁下意识向他伸手,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抓住什么,于是堪堪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