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哦。”五条悟没有否认，并且带着很肯定的表情点了点头。

山间岚便像被戳了一下的气球一样焉儿了下来，从怒发冲冠到歇菜的样子像是憧憬散步的小狗兴奋地撞进瓢泼大雨被淋了一头冷水。

“好吧，可是五条先生不会很累吗？就必须顺从这个时间安排吗？”

她又抬起头，眼里的那种真诚清澈得甚至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六眼能看透一切咒力的变幻和轨迹，但是眼前人几近具象化的情感从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里汩汩流出，他甚至不用六眼和咒力便能感受得如此清晰强烈。

“不会累哦~毕竟我可是最强嘛~！”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着回答。

“胡说。这种作息身体根本就吃不消吧。”

可是山间岚看着五条悟肤白貌美，嘴唇红润，头发浓密，身材健壮，神采烁烁的样子，那一瞬间陷入了某种困惑，不仅看起来吃得很消，甚至还没她这个普通朝九晚五的打工人班味重。

对面女孩子的每次停顿，狐疑，内心思考都特别明显，心思也好猜得不行。

“具体不好解释，不过大概就是我有能力可以让我的身体和器官都反转回到最佳状态，在每次工作之后都可以瞬间回血的技能，很厉害吧。”

山间岚努力消化着刚才自己听到的东西，那些以往出现在电影动漫里的超能力使用者现在有血有肉地坐自己对面，炫耀着自己的超能力带来的强大和便利。

而这一切却根本没有听上去和她以前想象中那么酷那么神气。

她不知道是不是超能力者是五条悟的原因，还是不论是谁，拥有普通人无法比拟的强大力量，她主观地并不能苟同这是一种恩赐。

“听上去是很神奇啦。”她眉头还是皱起来的，“可是那只是让□□恢复到最佳状态吧，你的记忆和思维都清楚且不可否认地见证记住了之前劳累的工作，精神层面也会受影响的。”

五条悟没有立即回答，一半原因是因为他确实无法否定自己的大脑对自己经历的事记得一清二楚，井井有条（这让他有时候会厌烦自己连记忆力都超群的这点），还有一半是无法否定山间岚抛出的“精神层面”影响的概念。

甚至他自己可能都有意识地去避开了思考和回忆，骗自己身心都在反转术式完成的那一瞬间满血复活，但或许，满血复活的只有身，没有或者说不完全有心？

“五条先生，没有考虑过换职业吗？”

他发现了，山间岚非常擅长甩出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和不在他认知里的点子和想法。

像是哆啦A梦肚皮上的口袋，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又掏出来什么他从未见过思考过的东西，而这一句被女孩轻飘飘抛出来的“换职业”更是重量级。

咒术师与他来说其实根本不算是职业，反倒更像出生以来就自然而然落在他头上的某种命运。

不论是五条家的称号，还是天生六眼而被所有人承认的“最强”的头衔。

是责任，是目标，是牺牲，是付出，是尘埃落定的过去，每分每秒的当下，和一片迷雾的未来。

是人生，也是无法撼动的定局。

虽然也有七海那样的人，的确是带着“咒术师都是狗屎”的厌烦情绪将“咒术师”当作某种工作辞去，然后成功在普通社会里开启了一份新的工作和生活（“不知道七海海现在过得怎么样呢？”），可是这也仅仅是给予给普通咒术师的选择权。

他好像并没有这样的选择权。

从出生起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都理所当然地期待着或是警戒着他的成长，他的轨迹，而这一切都基于整个咒术界根本想都不会想，更别说怀疑的一种确信：

五条悟毫无疑问地会成为并且一直作为咒术师在这个世界上。

就像一座享有盛名的摩天大楼，从图纸设计开始就被人瞩目，人们关注这栋楼能建多高，用的材料有多昂贵，装饰有多华丽。

而现在，有人不光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夺人眼球的事情，反倒想要撬动大楼的地基。

那对于咒术界太过匮乏的了解带来的言论是那般让人哑然失笑的荒谬，但是又莫名有些有趣。

在日复一日的咒术师日常中像是一道转瞬即逝划过天边的星星。

“听上去就好麻烦哦，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适何我的工作呢。”

那种一看就是假正经的笑容和夸张的语气又熟悉地回来了。五条悟此时早已吃完了草莓巴菲，开始无所事事地咬着那根吸管玩。

山间岚感觉自己的头顶正在冒出一个问号：拜托，顶着那样一张脸和身高在说些什么呢？

“哪有！五条先生能做的工作很多吧，比如……”

山间岚一瞬间脑补了银发碧眼的男人作为各种模特会出现的画面，闪闪发光的跑车面前慵懒靠着车窗的车模，沙滩上展示健康身材和肤色的运动模特，奢侈品牌季度新品上身走在T台上的服装模特……

以及靠那张脸也绝对能吸引到很多粉丝的主播身份也完全行得通，甚至随便找家牛郎店也毫无疑问会立马一炮而红成为最贵最难约到的当家牛郎……

啊，不过，如果要当牛郎的话性格好像有点不太好……？

“比如什么……？”五条悟的声音将她从幻想里拉了出来，然后惊觉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完全忘了表情管理，抬头看见男人若有所思有些轻佻的笑容便知道完蛋。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五条先生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山间小姐刚刚脑子里是不是在想一些脏脏的东西？”

竟然打直球？

山间岚当头一棒，一个激灵，慌里慌张地同时摇头摆手，像个装电池版的拨浪鼓，头发看上去不怎么轻柔地左右开工打在她脸上，她也全然没时间顾及。

“不！我只是走神了！”

“山间小姐脸好红哦。”

“那，那是头发抽的。”

“好烂的理由……”

“算啦！”也不至于让少女太过窘迫，他最后笑了几下之后将身子往椅背上靠过去，“谢谢你的建议，但是不论是身份还是未来的路，我都不会改变的。”

他顿了顿。

“作为一名咒术师。”

山间岚看上去更忧心忡忡了。

“我知道这对于山间小姐来说很难以置信，也谢谢你为我担心了。”

“不过说实话，在你提出来‘精神劳累’和‘换工作’这些我从未考虑甚至察觉到过的观点，反倒让我意识到我成为咒术师并不是为人所迫，而是我自己也乐在其中。”

他顿了顿，假装没听到对面小声的“你是M嘛“的嘀咕。

“我喜欢强大，喜欢培养强大，喜欢战斗，喜欢畅快的交手，喜欢胜利，喜欢通过自己的方式和能力去改变我看不惯的东西。”

“我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所以做出奉献和牺牲是应该有的觉悟。出生就落在头上的命运，和个人追求的方向有时候是可以重合的哦。”

“所以咒术师更像是某种身份认同，就像人类生来就是人类，而我生来就是咒术师，这辈子都是不会改变的。”

这是她认识五条悟以来对方至今说过的最正经和认真的发言。

也让她意识到五条悟比她了解的其实更加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该怎么做。

“那我也希望五条先生是一个可以有休息时间吃各式各样冰淇淋和甜品的快乐的咒术师！”

他挑了挑眉，非常意想不到的回答。

通常情况下，人们都会期望五条悟可以成为一个更加正经，更加努力，可以担负更多任务的咒术师。

有一个分身就更好了。

但是对面的女孩表情凝重又认真，对他的期望不过是可以有时间吃甜品。

就像第一次见面分别时那句煞有介事的嘱咐。

他笑着向拿起早已空空的之前装着草莓巴菲的玻璃杯，对着她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漂亮的蓝眼睛在墨镜上方对她眨了眨，高声说道。

“那就决定再要一份草莓巴菲！”

山间岚也终于舒展开了皱起的眉头，开心地举起双手，眉开眼笑地大声附和着。

“双手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