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必有大用。”
“是吗?”千机阁阁主不置可否,他或许觉得明月皎过分自信了,但想想初遇她之时……
“对了阿皎,还未恭贺你高升之喜。”
“听说陛下为你特制金丝蟒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不威风。”
“阁主莫要打趣我。”明月皎哂笑一声。
九皇子的死似乎就像一阵风,轻而易举的就被揭过了。
贵妃退居高位,青灯古佛相伴,而三皇子沈诀,据说是高热之症后双目失明,双腿不能长时站立,年岁稍长之后便被送去京郊的府邸,再无缘储君之争。
明月皎草草翻看了卷宗,并未说些什么。
“听说贵妃娘娘自觉有愧,给三皇子取字朝暮,以此为戒,以此怀念,陛下也应了。”
“三皇子不是尚未冠礼,取字却有些急。”她手中玩捏着碧瓷茶盏,指间微红,明月皎岔开话题,“此次回京,便是要光明正大的面对那些人了。”
“你怕吗,督主大人?”
“怕。”明月皎那双亘古不变的黑眸蒙上一层冷意,“但我更怕不能手刃仇人,还侯府一个清白。”
眼前的明月皎与数年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明月皎相重叠。
经年已逝,她比从前更雷厉风行,果断麻木,但她仍然不改初心。唯有提及此事,她那早已麻木的双眸中才能再现点点光亮。
哪怕那光亮并无善意。
忘不了,落不下,难自抑。
可两人都知道,从她再拾兄长身份入宫成为太监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再没有回头路了。
翌日上朝时,明月皎遍换上了那金丝蟒袍,暗紫的布料华贵无比,和她那阴郁艳丽的面容竟格外相配。
参她的折子果然不少,无外乎她出身侯府逆贼之家,已为宦臣不配享如此殊荣……
她都不在乎,只当耳旁风。
明月皎的目光一一略过那些所谓“忠臣”,她若有所思。
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掌握空中官员信息的她不乏看出有贵妃曾经的党羽。
当真有趣。
圣心难违。明月皎自然没有失了这一身蟒袍,但她不难知晓,这些臣子的参折也有皇帝的手笔。
方才给她些权势,便就迫不及待的敲打她。
明月皎嗤笑一声,她避开那些想与她攀谈的臣子,大摇大摆的回了督主府。
。
沈诀有些不安。
他虽看不见,但隐约觉得今日眼疗的时间似乎比往日要晚了许多。
自此盲了之后,他的其他感官便灵敏许多,他耳尖轻颤,只觉屋内有些过分寂静了。
沈诀长眉一顿,平日就算屋内无人,院内仆役也会有些动静。
他心间轻颤,有些慌乱的摸索着四周,呼唤着他侍卫的名字:“凌云,凌云……”
忽觉面上一凉,他蒙着眼的缎带被解开,他有些无措,那不安感更强了。
沈诀生的过分貌美,因着许久不见阳光的缘故,他的肌肤若雪,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精致无暇,眼角下一点红色泪痣妖异鲜明,可惜一双眸子不见光彩,连聚焦都难以完成。
原是真的瞎了。
倒可惜了这双原本昳丽不俗的眸子。
“谁……”沈诀不安感更强了,他感受到鼻尖萦绕一丝幽香,应是有人在周围,可那人不是他的侍卫,更不是王府上的任何一个人。
他挣扎着起身,过度的恐惧让他忘记了自己双腿不好,他重心不稳向下跌落,想象中的痛感没有传来,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了他。
隔着轻薄的衣衫,他感受到那双手的薄茧让他有些刺挠的异样感,他有些想躲开这束缚,但身前这人力气不小,他一时竟没能挣脱了去。
只徒然道:“你是谁……”
看来双腿不能久站也是真。
沈诀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打量他的目光,他抿了抿唇,却听对方道:“三殿下,奴来为您眼疗。”
沈诀又不傻,自知眼前人并非先前日日为自己眼疗之人,可他无可奈何,任这人将他扶到榻上,只不死心问:“先前那位郎中可是有事?”
那双手已经抚上他的穴位,修长的指骨刮过眼眶,有些摩挲感,过了许久,他才听到那人回:“回三殿下的话,以后都是奴来为三殿下眼疗了。”
驴唇不对马嘴。这人看似是在回应他的话,实则却是擅作主张的通知罢了。
这人手法分外娴熟,时间悄然而逝,等她眼疗完,沈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可那人竟没有要走的意思,沈诀只感觉她在自己身前蹲了下来,他隐隐听到些水声,也不知她几时准备来干什么的,就听见她又说:“奴还会些许治腿的法子,不知三殿下可愿一试?”
“不……”沈诀对着虚空连连摆手,可那人显然不愿听他的话,他只觉腿上一凉,自己的衣袍竟被掀开了。
沈诀又羞又怒,他觉得这人过分放肆了,可他双腿无力,也只能任人拿捏。
这治腿的法子可不像眼疗那么舒适,沈诀的双腿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疼,他憋红了一张脸,不知是羞恼的,还是痛的。
可他麻木的腿竟能感觉到痛了,看来这人真的有些本事傍身,怪不得行事如此大胆放肆。
那人弄完后又是长久的寂静,沈诀以为人走了,唤了几声都没人回应。
他估摸着时间不早了,正要合衣躺下,却又听到那人的声音。
只这一次,那人的话让他如坠冰窟。
沈诀看不见,自然不知眼前人正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朝中新贵明月皎。
“沈朝暮,别以为你换个身份我就认不出你来了,不得不说你确实有几分本事,摇身一变成了三皇子沈诀,我当真是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