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听过叛臣骠骑候谢钰的传闻。
明月皎是骠骑候谢钰的儿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至于步为之说的那些计谋啊,他一一照做,但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在心底深处,他不觉得步为之的那些算计真的能搬到明月皎。
但他只是在想。
人是生来便有贵贱的。
她本就生于王侯将相家,所以才独得上天眷顾吗。
他也要改去自己的命运。
步惊澜一边加大药量,一边模仿着步为之的一举一动。
直到——步为之看上了花房中的洒扫丫鬟,因着那丫鬟竭力反抗,他没有尽兴。强占了那姑娘的身子后,反而说那姑娘恬不知耻,罚了她的月例不够,见风使舵的奴婢们还一起排挤她。
那个丫鬟正是姚二姑娘。
步惊澜没有像他养父那样,反而是学着书中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样子对着受伤的姚二姑娘嘘寒问暖,在她彻底放下戒心之后,迎来的是新一轮的噩梦。
步惊澜因着幼时的经历,虽然表面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实则每每午夜梦回,在过去经历的折磨之下,他逐渐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他喜欢让人记录他同房时的样子,故而每每强迫姚二姑娘的时候都要一堆人围观,他口中大骂姚二姑娘,那表面的面具碎裂开来,露出狰狞又邪恶的面容。
可摧残过后,他又哭着像姚二姑娘赔罪,说自己不过一时被迷了心智,他可怜兮兮的跪在姚二姑娘面前,亲吻她的双足,将自己的头低到尘埃里,口口声声说一定要为姚二姑娘脱了奴籍,将她八抬大轿的迎进门。
他以为女人都是傻的。
所以姚二姑娘抬手扇他的时候,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愣愣的将口中的血沫吐出来,钳制住姚二姑娘想要再扇自己一巴掌的那只手。
但这一巴掌无疑拍碎了他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自尊,他立刻还了姚二姑娘一个更响亮的巴掌,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人扇晕了过去。
等到她下身的伤好了,步惊澜主动将姚二姑娘送到了步为之的榻上。
他躲在屋外听着女人的惨叫声和男人的喘息声,攥紧了自己的手。
姚二姑娘怀孕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崩溃的走到姚二姑娘面前,看着她已经显怀的肚子质问她:“你就这么恨我?你想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取代我的位置吗!你做梦!”
他吩咐人将姚二姑娘送到庄子上,却刻意在途中安排强盗打劫,在一片凌乱中,姚二姑娘如步惊澜所愿般流产了。
可看到她快要停止呼吸的时候,步惊澜又状若癫狂般的要治好她。
姚二姑娘到底是没死成。
可他们的丑闻也传回了京城丞相府。
彼时已经装疯卖傻的步为之恨铁不成钢的质问他:“不过一个婢女,惹出这么多祸端!”
步惊澜慌忙跪下,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对不起,父亲,是……是她勾引孩儿的,孩儿……”
步为之深深看了步惊澜一眼。
慢慢吐出一口浊气:“你必须马上将此事做个了断。”
步惊澜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满口答应的应下了。
但姚二姑娘却消失了。
庄子内外他全都找过了,满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派人找过。
她满身是伤,能去哪里呢?
关于明月皎的计划还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撞破了三皇子与明月皎的事情,知晓明月皎有断袖之癖的时候,他不知为何有些恶心和害怕。
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他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步惊澜和步为之原本打算给明月皎下至幻的药物,让她分不清皇帝和自己,可没想到明月皎精通药理,或者说,他们的那些小动作和小心思原本就都在她的监视之中。
他用给明月皎什么药,全部都反噬到他身上。
所以兽潮时皇帝命令尾随他们一路的步惊澜一起去斩杀猎物时,他却举剑指之。
“你以为你是谁!”
他混沌的大脑来不及思考,在他的视野中明月皎颐指气使的命令他,而皇帝却举剑劈向他。
他听见明月皎自称“朕”。
真是疯了。
步惊澜只觉得头好痛,好痛好痛。
毒发的那一刻,他大抵意识到了什么。
在他跌落山崖的那一刻,他回光返照般的死死抓住眼前人的肩膀,在她右肩上狠狠捅了一刀。
他的剑上总是带着毒。
和他一起去死吧,不管是谁。
那毒已然扩散至他的经脉之中。飞速下坠的那一刻,走马灯般的,隐藏到最深处的那些记忆全部浮现。
人啊,即使在回忆自己的过去时,也往往会有所隐瞒。
他看见那个瘦瘦小小,尚且无自保之力的自己被肮脏的大手死死按在地上,恶臭的泥浆沾染了他白净的脸上。
他听见了自己的呼救声,哀嚎声,然后转变成暧昧的转音。
被凌辱,被围观,被高高捧起,又重重摔下的,
是他步惊澜自己啊!
心满意足的醉汉们分食着“两脚羊”,有一个将肉递给步惊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步惊澜的眼睛死死张大,他想要看的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
可他什么都看不见。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在落在地上的最后一瞬,他恍惚间看到了姚二姑娘。记得第一次在花圃里遇见她时,恰好一只蝴蝶落在她那朴实无华的木簪子前。
他便擅作主张摘下一朵花别在她鬓边。
那朵花留在了步丞相的寝帐前。
黄泉路上,一个人太孤单了。
“你以为步丞相真的会对他好?”
那天他躲在屋檐外,看着那张同他有五分相似的脸的时候,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为何偏偏是他。
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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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打在作者有话说里的字没同步,本章情节主要以步惊澜的视野展开,所表达的三观仅为他一人的三观,和他的生长环境性格等等有很大关系,希望大家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