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不知她为何转变了态度,她眼眶之中尚且含着眼泪,面上却多出几分欣喜来,她很快便扒拉一件衣服下来,将自己身上繁杂的服饰换下。
其间明月皎抬头去看庙中神像。
神像悲悯,低头垂目,似悯天下苍生。
她不由扯了下唇角。
因着过多流民涌入城中,守关处更严了。
“只有一份路引。”明月皎认真盯着舞姬的双眼,“你先拿着路引进去,然后去南街巷子找赵嬷嬷,告诉她我来了。”
舞姬重重点了下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按照姑娘说的做的。”
她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面上有着些许担忧:“只是姑娘,无凭无证,那赵嬷嬷知晓姑娘是谁吗?”
“我们虽未曾见过,”明月皎细细想了想,“你只告诉她我是渡罪崖来的,想来她便晓得了。”
“好。”舞姬说完便匆匆走了。
明月皎盘算着时辰,她想过舞姬若是直接去寻那赵嬷嬷,只用半个时辰不到便能回来。
可半个时辰过去,她未曾等到人来寻她。
她想舞姬应当是先回家向她阿娘报平安了,看着炊烟升起,她的肚子叫了起来。
她等了又等,直到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合上,依旧没有等到人来。
舞姬去找赵嬷嬷了吗,舞姬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明月皎知道城西墙边有个漏洞,她如今虽比当时高了许多,但应当也能勉强钻过去的。
可她固执的等着。
她想,就最后一次,就再等一次。
她总是在等待,等待父亲平安归家,等待家人团聚,等待女师回来……
偏偏。
什么都没有。
“咚咚咚!”
赵清浔被搅了清梦,她大喊一声来者是谁,回应她的只有更用力的敲门声,她费力的睁开双眼,一看天色尚早,不由升起几分怒气来。
敲门声还在继续,赵清浔拿起了桌边的长剑。
她加快了步伐,大力拉开沉重的木门,尚且未看清门前是谁,口中的话便说了出来。
“都说了老娘家啥能吃的都没有!”
可看清门口的小人儿时,她不由怔愣一瞬。
“你……”
夜半下了雨,明月皎无处可躲,如落汤鸡一般全身湿透,雨势过大,让她分辨不了方向,雨停之后她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寻找那她印象之中城西的破洞,钻洞的时候身上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这模样看起来同赵清浔初见她时各有各的狼狈。
“女师。”明月皎定定看着眼前人,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昏沉的大脑却不给她言语的机会了。
赵清浔慌忙将倒地的明月皎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她腾出一只手关上了木门,随后摸了摸明月皎的额头,才发觉烫的惊人。
“师兄竟然让你一个人回京,老娘定要狠狠揍他一顿。”赵清浔恶狠狠的骂着男人,手上的动作却格外轻柔,她细心的给明月皎擦着身子,看见她睁开了眼,赵清浔终是松了一口气。
“把药喝了吧,”赵清浔将药碗递到明月皎嘴边,“喝了药,病才能好的快些。”
明月皎乖顺的喝了药,苦涩的滋味让她微微皱了眉。
“女师,这几日可曾有人来找过你。”
赵清浔挠了挠头: “没有人来啊。”
明月皎微微合了眼,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赵清浔有些无措,她手忙脚乱的拿帕子将她的泪水擦去,却发现她的眼泪越流越多。
“他告诉我说你死了。”
赵清浔张了张嘴,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轻轻揉了揉明月皎的头,语气放缓了好多:“我一直在这儿等着你呢,孩子。”
“我知道,我后来知道你没死,我想你去任何地方,却偏偏不该在这里。”明月皎的声音哽咽,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赵清浔没有听明白。
可无论她再怎么问明月皎,明月皎都没有再说。
赵清浔索性不问了,她转身去了小厨房:“你饿了吧,我给你煮碗面吃。”
明月皎像个小尾巴一样默默跟着她,看蒸腾的雾气中她忙碌的身影,闻着浓浓的饭香,她不禁红了眼眶。
一定是雾气熏眼,她才会这般多愁善感。
赵清浔做的简单,等她将两碗面端到桌上,才看见明月皎仍站在门口。
“吃饭了,”赵清浔喊她一声,“你去拿两双竹筷来。”
明月皎将竹筷拿来,闻着面香,她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小心烫!”赵清浔看她被烫的直皱眉,却还是没舍得将面吐出来而是一股脑咽了下去,只觉心疼又有些好笑。
“好吃吧。”
“好吃。”
明月皎吃完了整碗面,抬眼却见赵清浔的面一口没动。
她将自己的面往前推了推:“够不够?我昨天吃的太多了,现在不想吃。”
明月皎自然拗不过她,等她吃完第二碗面时,她收了碗筷去洗,突然又问了赵清浔一句: “我入宫后,你会离开吗?”
在位子上坐着的赵清浔愣了愣:“你想我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