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时沈诀问了好多次明月皎她是否会反悔。
她亦很有耐心的告诉他她不会。
到底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只因沈诀说他希望再正式一些。
明月皎气笑了,不顾规矩礼仪的是这厮,现在这厮又当又立整的她里外不是人。
沈诀看她神情会错了意,以为她是不情愿的,而后又可怜兮兮的软磨硬泡。
她被她闹的受不了了,给他解释说自己只是累了,并没有不同意他所言之事。
沈诀又惊又喜,他的面色更红了几分,连看向明月皎的目光都含羞带怯。
明月皎轻轻吻过沈诀面上的泪痕,心中想这厮的眼睛恐怕明日要肿的比核桃还大。
沈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心里痒痒了。忍不住叮咛一声。
他又紧紧抱住明月皎,生怕她反悔跑了一般。
想到前面沈诀言宣时说的那些话,明月皎竟不知沈诀竟然如此喜爱自己。
“不过先前你说的,貌若无盐?”明月皎言语带笑,她冰凉的手划过沈诀的鼻梁,继续逗他:“没我聪明?武艺不高?”
沈诀的外在条件自然是顶顶好的。
沈诀垂了眼,他看似不好意思,但却油嘴滑舌道:“莫要再取笑我了。”他那双眼睛也敢直勾勾的看着明月皎:“若说貌美聪慧,自然阿皎才是顶顶好的。”
明月皎当然知晓沈诀是在哄她。
只是沈诀看向她的眼神太过认真,明月皎心间水波微动。
像她这样的人,是鲜少能被人诚心夸赞的。
无论是少时,还是后来长大。
明月皎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好在光线昏暗,沈诀看不见。
她才不要被人轻视了去,哪怕那个人是沈诀也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明月皎不再同沈诀调笑,而是问到了正题上:“你说你并不是陛下的孩子?这是何意?”
她先前只知道沈诀并非真正的三皇子,却不知晓他竟然连皇帝的儿子都算不上。
不过想想皇帝那张脸,她倒是觉得此事有几分可信度。
沈诀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被明月皎记在心底,但他现下已然得偿所愿,自然愿意同她袒露心扉。他斟酌着措辞:“其实沈诀是个很好的人。”
明月皎微微有些愣神,方才知晓他所说的沈诀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
真正的三皇子。
回想起过去,沈诀不由有些怅然:“他本就活不久了,故而在听到我同娘娘的交谈时,他说……”
……
本来听到三皇子说出“金蝉脱壳”时,无论他的母妃还是沈朝暮都咬死不同意的。
那时三皇子说什么来着?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他想选择自己死去的方式。
他拉过沈朝暮的手。
“朝暮,皇兄我总是有些不甘心的。”
“在这宫里,母妃看似风光无限,但因为有我这么一个身有重疾的孩子,明里暗里不少被人议论;父皇薄情,金妃恃宠而骄,宫人最是拜高踩低,母妃府中送来的东西屡屡出些差池,在你未曾来找我与母妃寻求帮助之前并非我和母妃不记得你在冷宫,只是确实我们的日子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我总想出宫看看,不甘心不清不楚便死在宫里,不甘心自己因这身子无法让母妃也倚仗我过上好日子。”
“我活不了多久了,好歹凭仗着母妃的身份未曾为吃穿发愁,只是我时日不多,也不知母妃……”三皇子哽咽,没将话说下去,沈朝暮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兄……”
“朝暮,我之所以想出这个法子,也并非我们兄弟情深,”三皇子笑着摸了摸沈朝暮的头,“我也是有私心的,也想要像画本子里那般做出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出格行径,若我这么做了,你这辈子便都得顶着我的名字活着,你会记着我的好,”他直视沈朝暮的眸子:“所以你若得势,一定会保护好我的母妃,对吧?”
……
沈诀一点一点将当年的真相告知明月皎,她亦静静的听着。
明月皎喃喃道:“怪不得……”
沈诀问道:“什么?”
“当初我见他时,眼神澄澈,不似会恶意欺凌的人。”明月皎认真的回想。
沈诀问:“所以你当时只是杀了侍卫,未曾伤他?”
明月皎摇了摇头:“当时只想着他是皇子,若是杀了他恐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诀神色一顿,而后他听明月皎又道:“沈诀,”她顿了顿,想到周围也未曾有人,于是改了口:“沈朝暮,你是否会觉得我过分不近人情?”
他道:“你的确不近人情。”
“可是阿皎,如若你保持天真,善良待人,当时的你该怎么活下去呢?”
“如果坏人放下屠刀都可立地成佛,为何好人做了错事便不能被原谅?”
明月皎不敢看他。
心里泛起一阵钝痛,而后平静下来。
明月皎合了合眼,而后转移了话题:“入鹄阳关后,你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跟着我?”
沈诀抿了抿唇。
他试探道:“你明知皇帝这次是要让你……”
皇帝显然是要让她来送死的。
明月皎张开了双眼:“可鹄阳关的百姓也是无辜的。”
她看着沈诀的面容在她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纵使一夜未眠仍然好看的紧。
东方既白,晨曦初露,晕染苍穹。
天际一抹鱼肚白,渐次泛起橙黄朱红,如绮罗漫展,似丹砂倾流。
明月皎的目中带着如初升红日般的坚毅神情。
她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我啊,想结束这一切。”
须臾,红日探头,喷薄欲出。其光柔和,穿云破雾,洒于皑皑白雪之上,映出万千晶芒,如碎钻铺陈,璀璨夺目。寒林沾雪,琼枝玉叶,经日色映照,若玲珑珊瑚,熠熠生辉。
可这光并没有照到她的身上。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空中的太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后向着沈诀伸出了手。
她道:“走吧,快些赶路。”
沈诀微微有些失神望着她。
一如初见时那般,她雌雄难辨,却又美得惊心动魄,仿若从画中走出的神祇,遗世独立,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逆光之中,她青丝如瀑,几缕在晨风中轻舞,发端似有微光闪烁,仿若星子落于其间。
那双美眸若幽潭,似藏无尽星芒,顾盼间,仿若寒夜流星划过,清冷而迷人。
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雪肤胜玉,在逆光里晕出一层柔和的光晕,仿若羊脂玉被薄纱轻笼。
褪去蟒袍的她看着少了几分沉重,衣袂随风而动,猎猎作响,难掩其骨子里的清冷与高贵。
她就这般向他伸出了手。
他自然,心之所向。
沈诀缓缓抬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今生今世,不会再错过她了。
……
鹄阳关城门楼上,守将正在巡逻着。
经历几次战争的侵袭,满关上下都如惊弓之鸟,故而在看那士兵神色慌张赶来时,守将还以为又被偷袭了。
可那士兵说的话,他竟然有些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