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凤鸣当机立断,翻弓上手,嗖嗖嗖,数支灵箭齐发,正中目标。却是透体而过,那些东西居然没有实体!
扑过来的攻势丝毫不减。
君凤鸣大吃一惊,想也没想,挡在凝芜身前。
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他肩膀,凝芜道:“凤儿,你退下。”
“……”
“主人?”
凝芜眼光轻飘飘一瞥,冷笑道:“区区鬼物,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唇角无声勾了勾,原来嗜血狂扑过来的怪物听到某种流荡的语声,骤然凝滞在半空,面露疑惑之色。就像落了一场诡异的雨,那些东西噼里啪啦坠落地面,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地对着凝芜方向咆哮。
他用了鬼语,具有蛊惑命令式的语言。只不过,没办法完全控制。因为控制这些东西的另有其人。
鬼语是一门语言也是一种能力,可以用于与鬼进行交流,也可以诱导指挥鬼怪。施展的效果如何端看个人修为。倘若对方修为高过你,经其诱导的鬼怪,再要想蛊惑,就必须修为高过对方,否则很难。
面对一群随时发疯的怪物,凝芜不见任何惊慌,胸有成竹地抬头,往一处屋顶看去,朗声道:“大师,看了许久,还不准备露面么?”
君凤鸣吃了一惊,府内还有其他人?
循着凝芜目光看去,圆月当空,只见一抹颀长白影,临风屹立在屋顶飞起的檐角上。是白天见过的那名僧人。此时那人白色斗篷被风吹动,露出里面同色僧袍,上面用银丝勾勒着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光华流转。
裳年华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凝芜抬头与之对视,淡淡道:“白天听闻大师名字,真是如雷贯耳。”
裳年华笑道:“哦?施主忍得贫僧?”
漆黑的眼眸亮如晨星,目光如水,时不时往凝芜腰间停留,柔和的眉眼之中,隐隐闪过一丝怨毒的恨意。但他涵养显然极好,那股滔天恨意转瞬即逝,很快就被隐藏,恢复那副宝相庄严,慈悲为怀的高僧模样。
脚尖轻点地面,凝芜跃上屋顶,与裳年华隔着一个天井对视。
君凤鸣担心他有危险,更怕那不知底细的僧人暴起伤人,时刻紧惕着。这时,那些刚被控制一时的鬼物又被另外的声音催促诱惑,再一次狂性大发,前仆后继伸出长长的利爪扑向君凤鸣。
裳年华不动声色,保持微笑看着天井中正在厮杀的境况。
凝芜道:“裳年华的名字,中天界何人不知哪个不晓?”
裳年华低声念了声佛号:“是么?有劳诸位记挂贫僧。”
凝芜道:“大师过往助人为乐,斩杀妖魔的光辉事迹,至今仍流传中天界。不知大师此次不辞辛劳,跨越境界来到此地,有何贵干?”
裳年华:“倒也无甚大事,贫僧志向向来并非偏安一隅,西天界长治久安,待久了,未免烦闷,于是出来四处走走。中天界民风淳朴,又有贫僧不少旧识,故来此寻访。”
顾名思义,来找人叙旧。至于是把酒言欢,还是两肋三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端看此人心情。九歌门发生的事,大抵也与之脱不了干系。对方喜欢周旋,喜欢戴着面具侃侃而谈,凝芜也乐意奉陪。他很想知道,这张面孔之下,到底是谁。不过,心里已经有想法。
裳年华目光始终不离他的佩剑,温温和和道:“这位施主,这把剑施主从何得来?”
凝芜道:“九歌门。”
裳年华:“是否已经认主?”
凝芜:“是。”
裳年华笑了,虽看不清面貌,但那双眼睛实实在在欢喜,是一种久别重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愉悦。
凝芜挑眉道:“大师貌似很喜欢我这把剑?”
裳年华:“也没有很喜欢,就是看着它,总让贫僧想起一位故人,一件难以启齿的旧事。”
凝芜扬声道:“既然如此,这把剑送与大师又何妨?”
说到最后一字,仙葩剑乍然出鞘。凝芜意念一动,轻轻举手,剑光若流星划破长空,直奔裳年华胸口。
裳年华静静站着,不动亦不见害怕惊讶,待剑光逼近,右手食中二指轻描淡写一夹,凌厉的剑光登时僵在他手上,剑身兀自颤抖。
裳年华谈笑如故,温声道:“施主说笑了,既是施主的东西,贫僧要来何用?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施主还是好好留着吧。”
袍袖拂动,仙葩飞回,绕着凝芜转了三圈才入鞘。
凝芜好整以暇打开折扇,慢悠悠道:“近来,我恰好听闻一件事。”
裳年华专注与他对望,闻言,笑道:“是关于贫僧的?”
凝芜:“正是。我听人说,大师已经坐化多年。”
裳年华:“哦?”
凝芜声音冷淡下来,整个人气质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强压着怒火:“所以,大师要不要解释一下,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怎会好端端突然蹦出?”
裳年华心态极好,一点也没有伪装即将被戳破的恼羞成怒,反而笑道:“施主,这还不简单,定然是心愿未了。”
凝芜正想继续问。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出现在裳年华背后,漠然道:“是何心愿?”
两人一齐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宗神秀红衣如枫,面容清俊,背负长剑,眼中冰雪凝结。这风度这气势,仿佛不是在问有何心愿,而是有何遗愿,下一刻必定血溅当场。
裳年华见是他,眼睛顿时亮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笑道:“渡星吾徒,别来已久,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