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个贴身丫鬟倒是个护主的,李执把她带走时还奋力抵抗来着。”
他的话语说得无所谓,却让萧怀玉心里骤冷,眸间隐隐含泪,微光闪动,“殿下,你……”
剩下的话她不敢多说,生怕一语成谶,又怕得罪了不可一世的长孙殿下,惹得他不快,到最后遭殃的依旧是她。
元冽慢慢伸手,温凉的指腹抚上女子面颊,眸色晦暗,“你是不是觉得本殿杀了连枝?”
男子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萧怀玉却心尖拔凉,眉宇紧锁,“连枝她只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不该无辜卷入,是我害了她。”
若非那夜她以为之前已有经验,觉得为萧怀凛取生辰礼物定然安全,也不会在回府途中遇见元冽杀人,更不会因此晚归惹得连枝受到处罚,如果没有受罚,或许她就不会因为强行遵守护主的职责,如此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归根究底,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自以为是,她才是害死连枝的罪魁祸首。
元冽拭去女子眼角倏然滑落的泪珠,意味不明道:“郡主怎么哭了?”
萧怀玉眉心微蹙,偏过头去躲避他的触碰,忍不住埋怨道:“连枝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为何殿下要牵连无辜之人?”
男子目色冰凉,骤然扣上下颌,迫使女子抬起头来,直直面对她的盈盈泪光,“郡主是觉得本殿杀人不眨眼?”
萧怀玉没有说话,可是眼眶中越来越多的泪水仿佛在不言而喻。
她怀疑,连枝早已死在他的手上。
思及此,元冽眉眼瞬间压下,笼罩层层阴翳,“一个丫鬟而已,本殿还不屑于脏了自己的手。”
话不讨喜,萧怀玉却心下骤喜,似不敢置信,这一刻已然忘记自己正受到他人的钳制,“殿下的意思是连枝还好好的吗?”
那双如同盛满星月的眼眸,染上欢喜便会熠熠生辉,令人不由自主为之一颤。
元冽唇边弯出一抹弧度,“你那丫鬟忠心护主,免不了吃些苦头,但并无性命之忧。”
上一瞬欢喜,下一瞬担忧,萧怀玉抿唇,三连问道:“连枝受伤了吗?她现在可养好了些?在何处养伤?”
元冽好似颇有耐心,不仅有问必答,还一一解惑,“确实受了点皮外伤,应当养得差不多了,至于在何处养伤,郡主就不必知晓了。”
知道连枝依然安好,萧怀玉提着的心静静放下,如今她尚无法逃离元冽,只盼望她身边之人皆能安然无恙,这样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在她们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同时,梁平城的城主府里正穿梭一道窈窕身影。
沈江月持着那枚玉佩,急匆匆赶去哥哥的寝阁。
梁平城城主沈江河年长她十五岁,在她眼里,他是一个如兄如父的存在,无论遇到什么难题,有他在就一定会迎刃而解。
正是如此,沈江月才会在他回到梁平城的当夜立即前来,也不顾夜正深时。
萧怀玉在临走之际,当着那两个人的面,亲自往她手里塞了那枚玉佩,想来定是十分重要,她不能她的信任。
彩殿画廊明亮如昼,沈江月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那高大的身影,逗弄着笼中的雀鸟,在灯火葳蕤中,明明该是闲然自适,却平平添了几分孤寂。
女子垂下眼眸,哥哥他又在想嫂嫂了。
一年前,嫂嫂身怀有孕,临盆之际却突然血崩一尸两命,从那以后,他便时常郁郁寡欢。
或许是爱屋及乌,又或许是追念妻女,嫂嫂从娘家带回来的雀鸟被他养在书房,亲力亲为。
沈江月神色略带犹疑,哥哥他思念亡妻幼女,她是不是不该拿那些事情来打搅他?
迟疑一会儿,女子咬唇,最终还是选择走了过去。
此事攸关性命,若是嫂嫂和小侄女在天有灵,定然也不会责怪她的。
沈江月裙裾微动,行至男子身边,直言不讳道:“哥哥,月儿有件事情想求哥哥相助。”
沈江河停下喂食,搁置在一旁,收敛了眉宇间的愁绪后方转身,“月儿很少深夜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沈江月自小几乎是由他带大,所有的事情他都一一过目操心,自及笄以后,女儿家有了自己的心事,才并未事事过问。
若非重要之事,她定然是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
沈江月将玉佩递出,“哥哥,这是我一位朋友的随身之物,她如今身陷囹圄难以逃脱,玉儿想请哥哥帮忙救她出水火。”
醒目的“萧”字赫然映入眼帘,玉佩色泽莹润,品质极好。
沈江河曾于入京受太子相邀东宫应宴时,在萧王世子萧怀凛身上看见过,与眼前这一枚几乎一模一样。
如今这枚玉佩在妹妹手中,又声称是她朋友的贴身之物,想来应该就是萧王府绥阳郡主了。
可她从未去过京城,如何会识得京中之人?
沈江河眉心紧皱,“这是京城萧王府的玉佩,绥阳郡主是你的朋友?”
沈江月心里微微讶异,“绥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