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镜回身问伏廷:“眼下你要怎样做?”伏廷道:“七太子先随我往屋里说话。”便将莲子菱角二人取银索缚了,一并带进屋内。这数步间,李镜忽然心中生疑,沉吟一声“奇了”,快步抢上前去,巡目四顾。
原来这屋里,看似东唐君住处,实则只门户座向、内里摆置俱同,细辨些不起眼处,似几案磨花、帘栊新旧等,都各有微异。李镜熟极这地方,忙走到榻几旁,伸手摩挲着一角雕花,只觉簇新刮手,不像东唐君旧时用的。李镜正惊疑不定,忽闻一阵叮当碎响,他举目一看,见南边窗角上,悬了串锦鲤戏水铜铃。
李镜忽有一念生于心间盘萦不去,只定定看着那铃儿不动,半晌不得回神。伏廷只当他犹疑,正要细问,却见李镜向问莲子:“这是什么地方?”
莲子眨眨眼说:“七太子怎么连这漓轩也认不得了?”李镜说:“偏我就认得这不是漓轩。他手边玩赏的东西,数天就换一转,独这屋内陈置是轻易不换。”
莲子反问:“不是漓轩,又是哪里呢?”李镜冷笑不答,又问:“东唐与那丹悬真君去弱水天笼做甚么?”
莲子笑道:“湖君的事,我们哪敢详问?七太子不知道的,我们就更不知道了。”还扭头问菱角,“你说是也不是?”
李镜知她有意隐瞒,说道:“不说?不说我自己弄个明白。”说着一剑将榻几劈做两半,几上一对镂花玉灯应声而碎,屋里登时暗了一半。他转头便令伏廷道:“你替我破阵。”
伏廷应了一声,说道:“这阵只困七太子,烦请七太子借一绺发来用。”
李镜捋起尾发,将剑一横,削下两寸长的一绺与他。
伏廷接了,凑到灯膏残火上燃着,又拾两碎玉,起手一弹,将雕梁上两盏悬角灯打灭,屋内顿时昏黑一片,只隐约见南窗外树影纷披。那发丝燃起一缕玉烟,隐隐有光,袅袅不散,笔直地升腾起来,直趋至樑顶,似白练一样倒悬着。伏廷上前振袖一打,竟铿锵一声,将那银烟打作散碎,顷刻光尘飞溅,将满室笼住。恰有好几个樑角黑黝黝的一团,是尘光透不过的,伏廷便知是阵中的伏眼,口中喃喃记住了七个角位,又趁光雾未散,手中运法,捻起银光,朝伏眼一一点去,他们站的正是屋中,只闻敲金断玉的七声清响,原本放着琉璃笼的地方砖石盘转,一股狂风自地缝中汹涌而出。
那风势甚是猛恶,陆上怕能可吹沙走石,入海或可折桅翻舟,此时困于屋内,鼓荡得帘帐翻飞,几案摇曳,半晌方休,又忽有阵阵幽香不知从哪处透来,二人好险定住身,李镜只觉这香味万分熟悉,正要细辨,却听到伏廷惊道:“不好!”
李镜将袖一振,一指点出,将两悬角灯燃亮,四顾屋内竟纹丝未乱,只莲子菱角俱已不在了。
李镜急道:“怎么回事?”伏廷攒眉不应,递手指着一处与李镜道:“七太子你看。”
李镜掉身一看,见朝北一面粉墙似冰般融开,散出大片雾岚来,那雾又化做轻烟,渐散渐见清,竟现了座黑檀嵌玉面石的八扇屏,与另一头摆着的如出一辙,屏后也同有一扇轩门,就像这轩内本就有两门对开一样。
见此异状,李镜急要上前查勘。伏廷一手挽住他,说道:“七太子且别过去,照这看,后头应该是有个残垣阵。”李镜略一顿,奇道:“何为残垣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