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的车马朝着避暑山庄而去,因为那里驻守的官员接到了雍正的信,以为雍正帝要在木兰秋弥,专门派弘历来打前站。毕竟雍正帝登基十年了,都从未来这里一次。这些官员等了几天,计算着车马的脚程,三天也该到了,但是始终不见弘历的车马队。
没有想到打探消息的军士,看到弘历车马快到避暑山庄的时候,转头往京城走。吓得这些官员,骑快马追赶弘历的车队。见了弘历,叩首问安后,才知道附近几十里外的个庄园居然有炸药的埋伏。
为首的官吏,赶忙伏地请罪,弘历在他们的再三恳求邀请下,继续朝避暑山庄行进。到了山庄,留守的太监首领匍匐在地迎接弘历,义萱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跪在弘历脚下,为他无端的增添了几分王气。
义萱看着守卫山庄的五品官叩拜弘历,差一点笑出声来。他其貌不扬,身材矮小,嘴上的胡须一小撮,显得两颊瘦,下巴格外地宽大。穿着一件褪了色的官袍,头上戴着一顶瘪塌塌的京帽,一看就是怯懦又恪尽职守的人。
这个官吏俯首对弘历说话,激动的带着哭腔,鼻涕不争气的让他不得不经常擦拭。弘历被他样子搞得不禁皱紧眉头,几乎忍不住嘲笑的口气,让他平身。可是他仿佛听不出来,将随从箭袋要过来背在身上,拿过随从的刀和弯弓,挺直了腰板站在弘历的身后。
弘历看着他表忠心到这个地步,不好当众驳了五品官的面子。弘历车马朝山庄内走去,五品官吏骑马跟在后面,口中喃喃祷告,念诵心经护驾。
弘历之所以愿意回头,一个是官员的盛情期待。他读出来,如果他没有来这里,这些官员都担心头上的帽子不稳。另一个原因是,跟着官员一起前来的的主管太监李公公,在康熙朝的时候,就在避暑山庄服侍。那个时候,弘历被康熙爷接到身边,居住在避暑山庄,得到这位太监的细心照料。
有这一份主仆的情谊在,看到以前的青年太监李公公,十年没有见。这次见到,已经满鬓灰白的中年沧桑感,弘历差一点认不出他来。弘历愿意将自己的福惠,施舍给过去的老人。再一个,弘历觉得有机会,和义萱两个在避暑山庄小住,也是难得的人间幸事。
到了避暑山庄,弘历与官员和差役等谈话,这里有驻守的军士,冲晫法师不用再担任保卫和警械的任务。聪慧的他选了一个清净的地方,打坐修行,不想公开和义萱走的太近,让弘历吃醋。因为这一路上,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义萱对于弘历是挂在心上的人。
义萱在几个宫女的陪同下,在避暑山庄闲逛。为了迎接弘历的到来,这里里里外外都彻底做了打扫,亭台楼阁都粉刷一新,园林花草都精心的修剪。义萱看着庄园外广袤的草地和树林,感叹皇家的家园可是真的大,不明白为什么雍正帝十年都不来这里,这里还有近千人留守。
义萱终于体会到,期盼帝王的临幸或是驾到,不只是后宫嫔妃的专项病。那些围着皇帝生活的人,哪怕是官吏和太监也都希望帝王的眼光,像太阳一样俯视到自己。一旦被帝王忘却或者冷落,此生的日子就和坐监牢差不多。
弘历处理完公事,心中惦记着义萱,匆匆的朝着义萱所在的园子而来。见了义萱,当着宫女太监避嫌,没有走近和义萱亲近,而是邀请她,一起到附近的溪谷散步。
义萱看着弘历被众星捧月后,王气大开,走路都有些沉稳,不像以前是轻快跳跃。义萱坐在溪水旁的亭子内,野地一片枯黄,草色茫茫,野地的树木被北风吹得摇头摆尾,清秋的季节,万物肃杀萧条。
“木兰秋弥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吗?”义萱问。
“不是,会提早一个月,是刚入秋时候,这次只是父皇让我来巡视。”
“那还不错,不会太冷。”义萱没话找话。
“谁说的,康熙爷在的时候,有时候围猎时间很长,我们要在这里骑马打猎很久。有时候还下大雪,康熙爷让我们王子出猎,锻炼我们的意志。”弘历说的兴致勃勃。
“呵呵,那个时候你多大?”
“十岁多,”
“不过我觉得你独立性没问题,我听庄亲王说,见到紫禁城你们皇子上国学课,天都没有亮,就打着灯笼出门了。”
“哎,在紫禁城起的再早,也是有人兜底,迟了,最多被老师说几句。但是我一个人,小时候跟着皇爷爷,日子比在紫禁城还要苦。”
“啊!没有想到。”
“我皇爷爷的儿子多,孙子更多,被他接到身边的王子有十几个。那时候我父皇还不是太子,而当时太子的儿子也和我们在一起。人性都是捧高踩低,当时李公公帮了我很多。”弘历把义萱当作家人,说着往昔不被人知道的秘密话。
“这就是龙生九子的苦恼,呵呵。”义萱不想参与皇家的恩怨,于是高开一格开玩笑。
“我记得一次下大雪,朔风吹的窗纸扑愣愣作响。我有些不舒服,就想懒散的躺在热炕上多睡一会。可是我那个堂兄,弘皙去爷爷那里打我的小报告,幸亏李公公帮我叫御医,开了方子熬药,给遮掩过去。没有给皇爷爷留下我娇弱不堪的坏印象。”
弘历望着远处,陷入回忆。义萱想起来,在妙缘观乞巧节时候,康熙十二子履郡王
允绹的福晋马秀奕,听到十三爷的儿子与废太子的儿子弘皙,在一起过节的时候,脸色突变,带着婢女,离开王府福晋的茶话会圈子。
义萱今天才知道,帝王家的鸡毛蒜皮的故事,后面都是家族的恩怨陷阱,怪不得父亲说,不要说让人听懂的咒语,不要参与到皇族的事。法师们私下说,雍正帝记仇,没有想到,弘历继承了父皇的血脉。对当初潜邸时候的恩人和仇人都记在心里,想到这,义萱有些担心十六爷庄亲王允禄。她刚来京师到河边玩耍遇雨的时候,就见过允禄和弘皙一起骑马出游。
虽然现在庄亲王允禄受雍正帝重用,但是他和弘皙走的很近,自己都亲眼见到,更何况弘历呢。还有允禄与西洋修士关系都密切,自己还去过他们家,参加过修士的演唱会。那次演唱会,弘历不请自来。现在雍正帝和弘历都禁止西洋教,这些事让义萱心中有些隐隐担忧,毕竟庄亲王允禄对自己和父亲非常好。
义萱望着天空,对弘历真切的说,“没有想到在同一个天空下,平常百姓家的琐碎 ,你们高贵的皇家也有。”
弘历看着义萱的眼睛,觉得她是真诚而天真,“你们道门,还不是有各种故事,这就是人生。”
义萱装作听不懂,感叹打趣,“千门万户雪花,皇家百家共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