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骊歌对上她的眼睛,有些受不住,勉强掐住手心的肉方才站稳些,她动了动发白的嘴唇试图开口,但因为过于害怕反而发不出声音。
一旁跪着的薛令玉察觉到,在背后悄悄拉住她的衣棠:“这游戏奴婢自认输给齐采女,娘娘要是想要惩罚,那就只惩罚奴婢一人就好,何必为难齐采女,再伤了您二人之间的和气多不值当。”
“哼,你倒是会做人,什么好话都被你说去,娘娘既然已经发话,你们就必然要尊听,如今妄月你却中道言弃,又让娘娘颜面何存?”一直沉默的林婉这时插话进来。
“嫔妾也认为林姐姐说的没错,娘娘掌管后宫各事,又怀有龙嗣,本就身心疲惫,今日更是本着与众姐妹洽谈一番,好意邀你过来,没想到你却是这么对娘娘的!要是娘娘动了怒气,再伤了身体,恐怕后果你还承担不起。”崔灵淑再一次与林婉相呼应,趾高气扬抬起脸。
“崔妹妹与林妹妹想要表达的本宫全都明白,此刻本宫被妄月气的头疼的厉害,也不想多与你多费口舌,反正路是你自己选的。”李抚颂揉了揉太阳穴。
“娘娘您不可就这么轻易便宜她们!齐采女今天能出声替她求情,他日就能与您作对,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林婉刚说完,就见李抚颂半抬起手噤声,心里便知她这是下定决心,只好作罢将满腹的话语收尽腹中。
李抚颂与小太监眼神交汇,朝他点点头,小太监便将臭水一滴不剩倾洒到薛令玉身上。
一时间臭气扑鼻,薛令玉全身淋湿,迎着冷风有些瑟瑟发抖,但她并没有弯下半点身躯,仍旧高挺着腰身,神色不乱丝毫不受影响,嘴角紧抿着,双眸直视前面。
倒是那些嫔妃,明明还离的些距离,却各个捂着口鼻,生怕闻到这味。
小太监将桶放下,拉直手里握的长鞭,就要往薛令玉身上挥去。
与此同时,响起了一道高昂的声音,是安信的嗓音:“皇上驾到——”
萧赫祁大步流星走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他的身上时,只有薛令玉越过萧赫祁看向他身后站在的裴瑾安投之一笑。
裴瑾安手里捏着把折扇把玩,气态悠然,半弯嘴角以回敬。
这一刻她深知赌赢了,早在她与齐骊歌走前,她就与紫苏交代好,让她去找裴瑾安,她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要说有她大概唯一能信的过的人就属裴瑾安,这次姑且就算她欠裴瑾安一个人情了。
要说她之前种种表现,也不全是为了气李抚颂她们几个,更多的是想要通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让萧赫祁亲眼看看他日夜相枕的帝妃的另一副面孔,当然她也知即使如此萧赫祁也不会责怪李抚颂半句,更别说因这事处置她,毕竟他忌惮她的父亲,可就算这样薛令玉也无所谓,只要他能亲自看见就行。
“陛下您怎么过来了?”李抚颂有些惊讶,她分明记得今日午时一过萧赫祁就会待在斋佛堂祭拜先宗,直至晚上方才出来,看他还未将朝服褪下,怎么这会出现在这?
萧赫祁面上浮笑,将她轻轻扶起,右臂揽住她的腰肢:“朕为何不能过来?朕在斋佛堂就听闻爱妃今日动怒了,特意赶来看望爱妃。先前太医也和你说过,胎儿还尚未稳定这段时间且勿伤身劳体,更不能动怒。这是你与朕第一个孩儿,爱妃可要保重好身体。”
“陛下说的臣妾自是明白,只是臣妾一个人待在殿内实属无聊,这才将姐妹们叫至殿内。”李抚颂娇嗔着。
萧赫祁慢慢将视线移向旁边站在的嫔妃,又看了眼薛令玉不解道:“这又是发生何事?她为何跪于那?”
当然他一早就与裴瑾安站在万秀宫外,她们之间的交谈声不小,他也全部听到,只是他并不想当面拆穿李抚颂。
“回陛下,说来这件事也全怪臣妾,方才殿内妄月与元才人闹了矛盾,要不是臣妾执意让妄月过来,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李抚颂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与他相视解释道。她没有逐一讲明,只模棱两可说了一下。
“好了,这事怎么能怪在爱妃你身上呢,朕看你也累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朕扶你去殿内歇息,其他人要是无事便全都退下吧。”
“遵命。”
林婉和崔灵淑表面上没有任何意见,和众人齐口答道,心里满是不爽,还以为陛下会好好教训妄月一番,没想到只字不提。
薛令玉是与齐骊歌一道回嘉安宫的,她其实挺惊讶的,自己淋了一身这样的臭水,她却不避之。
回去时紫苏已经在殿内准备好热水,薛令玉沐浴完换了件易行的衣棠,打算再过一会就出宫。
“薛姑娘,奴婢给您煮了碗姜汤,您赶紧过来趁热喝掉它,也好驱驱寒。”紫苏站在外屋冲她喊道。
“知道了。”
白玉瓷碗做工偏薄,姜汤又是刚煮好,握在手里有些烫人,薛令玉吹了许久方才能喝。
“薛姑娘,看您现在这身打扮,莫非晚上要与裴大人幽见?”紫苏坐在她旁边,双手撑在两颊上,一脸不怀好意望着她。
“咳……大白天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与你家裴大人可清清白白,还有我穿什么衣服与他又何干?”薛令玉刚喝没几口,就被紫苏的话惊到差点没将它吐出。
紫苏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摇摇头又道:“那您可得好好看看外面天色,这哪是白天分明已是傍晚,可见奴婢说的不全然是胡话,反倒是您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