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将篮子往安然的方向递到一半,看到她怀着孕,连忙转向严清泽那边。
严清泽倒是没有客气,接过篮子,“不用谢,正好碰上了搭把手而已。”
李欣没有他搭把手,自家男人肯定不止受伤,怕是要回不来了。
安然:“李同志,进去喝杯茶吧!”
李欣摇了摇头,“谢谢,我回来收拾东西,还得去市医院照顾老白,改天再来拜访。”
她来的匆匆去的匆匆,只留下一篮子鸡蛋。
安然有些好奇,“你怎么救了白营长?”
严清泽:“他救的一个老头要钱不要命,抱在手里的罐子被撞破了,里面的袁/大头掉出来闹着要捞,我经过时顺手把他打晕了,白营长架着他上岸时对面的房屋倒塌,被砖头砸道后背,受了重伤,好在捡回来了一条命,算他命大。”
亲眼目睹这事后他心里百感交集。
人在灾害面前如此渺小无力,哪怕是经过训练的军人,也没长出铜皮铁骨,会受伤、死亡。
以前面对老头子死亡时产生的害怕和恐惧在那一刻不断疯涨,他不可能一直那么幸运,万一哪次出任务碰上意外要怎么办?
他的妻子还怀着两个孩子,娘只有他一个儿子,宝丫还那么小,就算能相依相靠活下去,也要吃苦受罪。
严清泽扶着安然到堂屋,叫上王美华和宝丫。
一家四口聚在一起。
严清泽正色道:“我打算转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见。”
安然微怔,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农村出身没有人脉能走到这个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也正因为不易极少有人放在大好的前程不要甘心退下。
王美华倒是没有意见,反而很支持。
这半个月她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早晚待在屋里悄悄求神拜佛求菩萨保佑,这样的经历她不想再体会一次。
“好啊,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当兵,咱们家里没缺钱到需要你去拼命,平平安安地比啥都好。”
安然从怔忡中回过神来,看着那双深沉如墨的眼眸,“我也支持你的决定,只要你以后不后悔。”
“我也支持。”宝丫举手,有样学样。
严清泽嘴角微扬,“没什么好后悔的,等江旅长和李政委回来我去找他帮忙安排,以后不会让你们过苦日子的。”
安然抿唇,想到了那张房契,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转业这样的大事他都能商量她们,并没有像村里那些没什么能力却又专横的男人们自作主张,除了之前的威胁他真的很好。
见她欲言又止,严清泽直接说:“有话就说,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敏锐地感觉到儿媳儿媳妇之间有拉近距离的机会,王美华笑眯眯,“是啊,咱们家开会要踊跃发言。”
安然沉了口气,搭在腿上的双手缓缓攥紧,“爷爷去世前给我留下了一套房子,在沪城,你转业如果安排在城里,住房肯定比不了现在,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去沪城,我的那套房子有两层还有个小院子,足够咱们一家人居住。”
“两层的房子!”王美华惊呆了。
要知道现在城里很多地方都是平房或筒子楼,很多人家住房共用一个院子,成了大杂院,那些干净体面的两层楼房大多是公家用来办公或领导居住的。
严清泽结婚时政审知道她是沪城人,去世多年的虞老爷子是大学教授,但也算不上书香门第,虞老爷子的父亲是黄包车夫,一家子人在沪城过得很不容易,病的病死的死,应该没多少积蓄,没想到虞老爷子竟然买下了一套房子。
他又想到她小时候生活优渥,经历过父母双亡,爷爷病逝,寄人篱下,哪怕周家人善良厚道,待在红河村到底比不了城里,村里人孩子养得糙,冬天还没过完她就感冒了好几次,患上了鼻炎。
哪怕后来她适应了村里的生活,午夜梦回时免不了会想起曾经的美好富足,这么多年下来换个心里脆弱的人怕是要成为一桩心病了。
严清泽也知道就算自己不转业,短时间内无法让她过上住着城里的双层楼房的好日子,倒不如努力让她回家,“我找江旅长问问能不能安排到沪城。”
闻言,安然鼻子有些发酸,眼泪控制不住流下。
她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谢谢,如果麻烦的话,不要为难江旅长他们,等我生完孩子过年回去一趟也行。”
严清泽难得见到她克制不住情绪崩溃,差点忍不住将人抱住。
当着娘和闺女的面,他只能握住她的手,“我会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