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夏真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前阵子才扬言不再搭理胡星峰，后边人打电话过来，还是麻利地接下了电话。

随后，纪昀文就见何立夏穿上外套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

“去哪?”纪昀文趴在床上看着漫画，抬头随意瞟了他一眼。

“胡星峰那小子找我有点事儿，我出去一下。”

“你不是......”纪昀文本来想说，你不是还在生胡星峰的气么，不过看他自己都完全不在意了，自己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即刻止住了话头。

“我什么？”何立夏一边穿鞋一边问道。

“没怎么，想吃炸串了，你待会儿顺路给我捎点回来呗。”纪昀文的脚搭在床边晃着，往前边一甩，精准踢上何立夏的小腿窝处。

“成。”何立夏笑笑，忍不住上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那我妈待会儿问起来，你记得跟她说一声啊。”

纪昀文继续低头看起漫画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漫画书不算厚，何立夏走后不久，他很快就看完了。何妈也没在家，他一个人闲得无聊，索性下楼去喂了一下后院里的小鸡仔。喂完小鸡，他又蹲在后院里看了会儿天，顺道捡了些柴火，才起身回屋重新生了个火。

屋中的一切都被何妈打点得井井有条，纪昀文再无聊，也实在找不出其它事情可做了，于是只拿了个小板凳，蹲坐在炉前烤着火。

双手团住膝盖，头脑一晃一晃地直打瞌睡，欲将彻底眯着之际，门外似乎响起了何立夏的声音。

“我回来了——”

纪昀文一个激灵，若不是何立夏的凉手摸了摸他的脖子，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何立夏回来得比纪昀文预料中还要快，一进屋就先从怀里掏出炸串递给了他。

“还热乎着，趁热吃啊。”然后何立夏才脱去外套，坐下来烤着火，“唉，忘记戴手套，冻死我了。”

“还以为你得有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呢。”纪昀文叼着一串肉肠，给何立夏也拿了一串。

“没，今儿路不太滑，我车骑挺快的。”何立夏边吃边解释道。

“是有什么急事么？”纪昀文也就是随口一问，未曾想何立夏当真有事儿要和他说。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儿。

何立夏拧起眉，纪昀文下意识地把身子绷直了些:“怎么了?是胡星峰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还记得考试之前，我们在山崖后边找到的那个老人么？”何立夏摇了摇头，轻轻地问。

纪昀文点点头:“记得，是警察那边的处理有结果了?”

“嗯，他们又去村里走访了一遍，补充了些新的信息。”何立夏说，“那个老黑与屋里被绑着那人确实认识，村里人都叫他老赖子。”

“老赖子?”纪昀文不禁疑惑。

“大家这么叫他，大概是这人老是顺走别人东西的原因吧。”何立夏笑了笑，“别人都说他是个傻子，可又有人说，他还知道把东西藏起来，嘴上也会扯谎，到底是真傻子，还是装傻子，大家伙儿其实也并不清楚。”

“这样啊......”纪昀文的眉眼不禁弯了起来，把最后一个香肠嗦进嘴里，“但到底是拿了别人东西，他就没有挨过打么？”

“可不是，”何立夏无奈地笑笑，“村里人才不管他是不是傻子，要一遍，他还说谎不把东西还回来的话，大家伙索性就直接上手去抢，有些人脾气一上来，难免就要挥拳头了。”

“不过，大多时候都会有人出来把那些要揍老赖子的人赶开。”何立夏唏嘘地耸耸鼻头，从纪昀文手里抽出一串排骨来啃着。

“谁啊？”纪昀文也不接着吃串儿了，一双眼睛直瞪着何立夏，满是好奇。

何立夏本来也没打算卖关子，咬了一口排骨，继续道:“而那个人就是老黑。”

“他怎么会......”纪昀文有些难以置信。

“我听到的时候，其实也挺意外的。”何立夏撇了撇嘴，把骨头吐到地上。

“所以，其实是老黑把那个老赖子关在屋子里的么？”纪昀文不住猜测着，头因而也伏得越来越低，“还是说，有人看不惯他一直顺东西，索性把他绑在了屋子里，可为什么又会绑在老黑家呢……”

“哎，别想那么复杂。”何立夏屈手敲上纪昀文的脑门，手指并不急着收回，而是顺势伸直，按住他的脑门往上提了提。

“干嘛？”纪昀文脸也随之抬起，正正地对上何立夏的目光。

“不干嘛。”何立夏收回手，淡淡笑道，“看着我，至少你不会胡思乱想了。”

纪昀文不以为然，夸张都翻了个白眼。

其实这样面对面看着何立夏，他才会胡思乱想吧。

“根据警察目前调查得出的结果来看，大概率是前者没错了。”何立夏随即正色解释道，“但老黑已经死了，老赖子也总是疯疯癫癫的，警察从他那什么也问不出来。”

“真是这样么……”纪昀文又起疑惑，“可为什么老黑要把老赖子绑在屋里?”

何立夏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头小幅度地摇着，“具体的动机其实没人清楚。所以当时李枫让我们早早下山，后续没再管这件事，反而是个明智的选择。我们一直犟在这件事上，几个毛孩子而已，估计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纪昀文再次低头陷入了沉思，手里的东西也不继续吃了。

沉默良久，屋子里只剩炉间火星炸得噼啪响。

“你......”何立夏倾身探过头，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嗯?”纪昀文先是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对之前那次争执耿耿于怀，便笑着把何立夏的头扶正，解释道，“没有，我就是在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这个啊......”何立夏用指尖点了点下巴，补充道，“我多问了警察几嘴，根据他们的调查来看，这两人关系挺好的。”

警察所记录的内容，大都是从村民口中得来的。

其实真要细究，还是没人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如何认识的。只知道，在有村民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两人似乎就待在一起了，仿佛他们两个人一块出现，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村民们认为他们两个关系好，是因为有人总见到他们大半夜一起跑别人家田地里去掰玉米棒子。

老黑负责掰玉米，老赖子就负责放风，老赖子一天到晚嘴里都在呜哇呜哇地嘟囔着，有人也叫唤着，没人还是照旧叫唤着，哪知道什么放风。每次去偷庄稼，每次都会被抓住。

那时候，大家就会两个人一起揍一顿。之后打的次数变多，两人终于知道怕了，也就没再去偷庄稼，而是改成捡垃圾了。

村民们后边见到的两人，老黑脖子上就一直挂着个布袋，里边总会装着些瓶瓶罐罐。老赖子则是背上会背个布包，里面也插着些塑料瓶子。

某日见到是这样，日后见到依旧是这样，在村民眼里，他们似乎一直在捡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