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两息，继续道。

“繁阴上蓊茸，促节下离离。”

这一言后，只有阵阵鼾声入耳。

落霞将尽，夜色渐渐蚕食天空。

风离随着暮色的退场起身离去。

到达灵山前，他都一直坐在鹤首打坐。

与高驷筵传音后，回到苍居第一件事便是前往茶亭假山处的暗门。

没有选择靠近，风离站在茶亭，确实能感受到假山处被设下一个只进不出的结界，其内有微弱的灵气波动。

看来是真在闭关。

风离又想起那双眼睛。

那双只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独特的琥珀眸。

正想抽步寻人，少女的声音在行廊响起。

“不问世事。”

风离侧身偏头看向她。

目光短接，少女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靠近风离主动挑起话题。

“你的名字很像我的一个后辈。”

看来已经和其他人套过话了，见此，风离也坐下，眼含笑意。

“是吗，不知这位后辈叫什么？”

“凤归。”

他将刚抬起的瓷杯放回去，看向郁离。

少女拿起瓷杯，继续风离没做完的动作，倒了半杯水，起身放在他面前。

“今日辛苦，早早歇息。”

发觉她是想走，风离站起来微微侧头。

“就这么走了？”

“放心，不会有旁人记得我。”

这扫刘海的轻浮样，二人倒是相像。

如是想着，他便试探着叫了声。

“云莛按。”

音落，少女蓦然转身，踮脚在风离额间快速落下一吻，发簪掉落，独有的银丝也显现出来。

风离怔愣在原地，不过眨眼间，此处只剩地上那支晃动的发簪。

…………

天界，景深别苑。

锦帐翻动，从中影影绰绰看见有人坐起。

“早知你要睡回笼觉，我就抱些公文来了。”

“这一千年里，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凤归神色怡然地盯着温过数次的酒。

“除了云古老附身死尸外，没什么大事。”

一人掀开锦帐走出，与凤归对位而坐，面前摆着一杯刚温好的酒。

帝君见云莛桉刚睡醒就一直盯着自己的倒影，忍不住勾唇。

“云莛桉，你是不是睡了一千年睡傻了，你那张脸再好看，能有我好看吗？”

“望杏君老。”

见人搭话搭的牛头不对马嘴，凤归以为他是真睡傻了，猛灌两杯，道。

“不问世事。”

云莛桉没回，帝君又倾满一杯，高举琉璃盏。

“七千年了，如果他没前往归墟，我眨眨眼睛都能找到他，更何况你。”饮尽，透过杯盏看他，“所以，不问世事。”

“...不入红尘。”

竹影摇曳，室内光与影交错。

面对两盏空杯，凤归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的映像中，云莛桉是不饮酒的。

“我记得你不喝酒，任由这样放着？”

“我给一个凡人留了印记。”

凤归强忍怒意，手中杯盏已显露裂痕。

“你不要忘了当初自愿留在景深别苑的原因。”

“当然不会。”

手中茶杯欲碎。

“你，我，那你怎么给一个凡人留印记，你想清楚了吗？！”

“自然是再三斟酌。”

忍无可忍，凤归甩出手中的碎屑，站起来来回踱步。

“你当知妖魔人鬼不管是什么，只要牵扯上就很难挣脱了，你给一个凡人留印记，他有苦修成仙上界寻你的毅力，你有与他长相守的年岁与自信吗？”猛然停住，冷静下来继续，“你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保密了，不用怕会有人造访，久睡初醒，切勿劳身。”

凤归踏入锦帐匆匆离去，云莛桉轻叹一口气，碎裂的杯盏在顷刻间复原。

怎么说凤归也算是天界最早的一批了，老友一个接一个离去，现在真正的交心只剩他了。

自己要是走了，帝君还会是帝君，可凤归背后，就空无一人了。

抬眼隔着锦帐注视那片翠竹。

不知现在的他，还喜不喜欢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