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是什么态度?”诺姆维尔攥住柏澈的领口,质问。
“我……”柏澈语塞,“我只是……”
“只是什么?”诺姆维尔步步紧逼,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柏澈抿紧嘴唇,像是被攥到极致的柠檬,声线酸涩:“你为什么任由他抱你?”
“……”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诺姆维尔目瞪口呆。
“这有什么?他是嫌我受伤恢复慢了耽误事,在给我输魔素。”
“那也没必要抱着吧?”柏澈长睫轻颤,神情竟然有些委屈,“你给我输魔素的时候,只触碰了我的头。”
“你以为我愿意让他抱吗?”诺姆维尔没好气地说,“再说了,被抱着的是我,你又在不高兴些什么?因为他抱了我没抱你?”
“什么?”柏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
实在无聊。
没有意义的对话让诺姆维尔感到无趣,她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反正还有两周时间,无论是训练柏澈还是别的,都够用。
先晾他一晚上,明天再说吧。
这样想着,她松开柏澈,向书房走去。
“等等!”
手腕被不容忽视的力道握住,诺姆维尔不由深深叹气,转过头,无奈地看着抓住她手腕的柏澈:“还有事吗?如果还是刚才说的魔素的事,那我没有时间和你纠结。”
“……对不起,”柏澈浓密的睫毛低垂,遮盖着蓝金色的眼瞳,隐约可见微红的眼角,“我只是吃醋了,请原谅我。”
“……”没想到会听到如此率直的道歉,诺姆维尔反而有些意外了:“你吃什么醋?”
柏澈的嘴唇张了张,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不想别人碰你,齐弥多罗那样抱你,让我很不开心。”
“就为这种小事?”诺姆维尔感到莫名其妙,“与齐弥多罗打交道,这种虚与委蛇的地方还多的是。再说了,不就是抱一下吗,我还没说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种小事?“柏澈声音忽然升高,“我不喜欢他靠近你。”
“为什么?”诺姆维尔更加困惑,“我本来就是抱着目的接近他的,只要能获取他的信任,抱一下又怎么了?”
“你……”柏澈剧烈地倒抽一口气,像是遭受了当头一棒,顷刻间眼睛就红了,他嘴唇颤了颤,又被洁白的牙齿死死咬住,颈间青筋鼓动,胸口起伏,仿佛处于极度痛苦之中。
柏澈浓烈的情绪顺着意识链接传来,愤怒、不甘、失望、痛苦与悲伤混合,像巨大的杂音击中诺姆维尔,诺姆维尔迷惑地体会着这种复杂的情绪,盯着柏澈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大彻大悟。
“柏澈,难道你是在向我寻求一对一的伴侣关系?”诺姆维尔直白地问道。
如果真是的话,那他的表现就能说得通。
“……嗯,”柏澈眼尾含着极轻微的泪光,目光沉沉地压在她身上,“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了。”
得。
诺姆维尔咂舌,心中暗道不好,她嗅到了麻烦的气息。
大多数人类的亲密关系都极强的排他性,不能容许自己的对象与其他人发生同样亲密的关系。
但恶魔没有这种概念。
诺姆维尔隐约记得在刚转化柏澈时曾告诉过他这一点,看来他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但再一想,这还真不能怪他,毕竟他作为人类成长,思维方式已经形成,更新是需要时间的。
这对现在的柏澈来说还为时尚早,也难怪他接受不了。
柏澈的表现终于让她想起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没收过人类眷族。
人类的思维方式与恶魔有着巨大差异,一一解释又太过麻烦。
但事已至此,她已经转化了柏澈,那么作为他的主人,她会负起教导的责任。
想到这里,诺姆维尔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约定过吧?事实上在刚转化你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恶魔没有伴侣这种概念。”
“你有这样的要求,我完全可以理解。你一直生活在人类社会里,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但既然你已经是恶魔了,今后的数百年,乃至数千年,你都会作为恶魔活下去,你要学会适应恶魔的身份和我们的思维方式。”
“恶魔的生命接近永恒,我们确实会出于兴趣对某种物品或某个恶魔产生独占欲,但这种欲望无一不是出于一时兴起,很快就会消散。所以,硬要说的话,你所要求的一对一关系,在恶魔间也能存在,只是这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而且,虽说称为‘独占欲’,但一方产生想独占另一方的想法时,另一方不见得会接受。这时,决定这段短暂关系能否成立的关键就是力量。如果没有在力量上占据能压倒对方的优势,就只能接受开放的关系。”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恶魔的心情变化很快,就算没能与看中的对象建立独占关系,很快也会对新的事物产生兴趣,并不会因此烦恼太久。”
“你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很强,再在深渊生活一段时间,你就会明白了。我相信很快你的想法也会发生改变,所以,不要急于一时,你说呢?”诺姆维尔轻声说。
“……你好残忍,竟然对我说这些。”柏澈眼中的痛楚过于明显,诺姆维尔清晰地看到就在她说话的期间,大颗大颗晶莹的泪水正顺着他俊美的脸庞划下,“所以……是因为现在的我太弱了,不配提出来,是吗?”
“唔……你这么理解倒是也可以,”诺姆维尔思索一番,表示赞同。
“那我变得比你更强,你就会只和我在一起吗?”柏澈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亮得惊人。
诺姆维尔本想说这是不可能的,在深渊没有恶魔能比她强,但看着柏澈充满希冀的执着眼神,又将这话咽了下去。
“嗯,只要你比我强。”她压下上扬的嘴角,认真地点头。
毕竟,给予眷族进步的希望,也是教育的一环。
“不过,现在我对你倒是有些独占欲。”与柏澈探讨这个话题,引起了诺姆维尔的思考。她忽然想起刚回深渊时和莱普莉卡饮酒夜谈时的话,忍不住恶趣味地同他开玩笑:“我比你强,所以你要听我的安排,不然我就打你,明白了吗?”
这是一句毫无责任的玩笑话,柏澈却好像完全当真了。
他的神情一点点亮起来,惊喜与不知所措的表情同时出现在脸上,薄薄的眼皮因哭泣泛着湿润的血色,挺拔的鼻梁也染上粉晕,泪水依旧挂在颊边,整张脸却美得堪称妖魅,看得诺姆维尔呼吸一滞。
诺姆维尔欲言又止,压住逐渐抬头的暴虐欲,刚想再补充两句,眼前倏然一暗,鼻端蓦地被温暖清冽的香气裹挟,猝不及防地被柏澈用力抱进怀里。
柏澈的手绕过她的背,轻松托住她的后颈,另一条手臂紧紧揽在她腰间,竟然利用身高优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做什么?”诺姆维尔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任由柏澈抱着。她不喜欢被限制住的姿势,但好不容易才将柏澈哄好,不想在此时功亏一篑。
柏澈温热的唇擦过耳畔,轻微的酥痒中,诺姆维尔听到他沉沉地呼吸。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做你。”
什么?
诺姆维尔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地睁大眼睛,像转动生锈的齿轮一样,一点一点艰难地偏过头,试图去看柏澈的表情。
她不敢置信于柏澈的谈吐。
为什么刚才为止还很沮丧,甚至眼泪还挂在脸上,一副弃犬般可怜样相的柏澈,现在却能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