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气还很凉快,尤其到了深夜,机场的冷气不要钱地撒,唐知抱紧手中外套,她不知道汀白会不会准备衣服,应该会吧,她那么面面俱到的性格,想到这里,焦慌的心潭注入几滴清水,她的呼吸慢下来。
登机口出现熟悉的身影,上衣墨色开衫配同款系直筒牛仔,头发被风掀起几缕又回到原有轨迹,杨汀白素着一张脸,露出的肤色白的骇人,贴着骨的肤质,像新淘换的瓷器,透着股淡漠疏离。
唐知将衣服披在她身上,又揽她入怀,充实的身体抚平了她空荡的心绪,在杨汀白走的这些天里,原有的生人气也随她而去,逐渐变成干瘪的人皮,活成了望妻石。
她伏在杨汀白肩头,极力嗅着她的气味,像条狗似的寻求标记。
“我好想你,汀白,下次不能再分开这么久了,我受不了。”
明明她才是被安排的傀儡,唐知表现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在A国那段时间,张佳慧出现的次数尤其多,她应该看着吧,像个行走的监控摄像头,把自己的举动汇报给唐知。
她被判决了短暂的牢狱,唐知是审判者,张佳慧是狱警,医院是牢房,公园是望风,杨汀白这样想着。
她被箍进怀中,唐知嘴里絮叨着什么,这是她积攒下来的话,那些甜腻的思念从她耳边滑过,漾成了一腔腐烂的污水。
“唐知,我还是你初次见到的模样吗?”
唐知说是,又说人都是会变的,她会坚毅、成熟也会更敏感。
杨汀白无法从她的眼中得到什么。
唐知是再好不过的演员了,她心想。
她们之间隔着沼泽地,唐知站在那头鼓励她走过来,杨汀白一踏进去,漉溽的淤泥带着她下降。
杨汀白的活动全面暂停,公司本来就由她做主,她发消息给蒋蕙,对方含糊不清地让她调养身体,杨汀白反问她知道自己什么病吗?蒋蕙说不知道,只是唐知说她病了。
唐知说她病,她就得病着。
杨汀白说她要工作,唐知彼时在和华冷玉宣传《潮湿》,她在电话里好声好气地安抚,话里话外都是不行,不能去工作,她们吵了一架。
“我不是故意要听到的。”华冷玉一口烂港普:“吵架是常有的事情,讲开就好了。”
华冷玉经历得多,吵架有时候是解决问题的直接手段,不过她还是告诉唐知小吵怡情,大吵伤身。
唐知三言两语地笑对过去,心里的粘稠酿成苦酒,她们吵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杨汀白自A国回来,神经衰弱,于是她小心应对,但太过小心有时候会惹杨汀白厌烦,她觉得自己在跟她玩心眼,那些被唐知揣测出来的想法也许只是杨汀白的冰山一角。
张佳慧在追责白叶嘉的后续责任,即使这个无良医生一口咬定自己是辅助治疗,还是被迫从精英医院离职,在白杨能触到的地方,白叶嘉声名狼藉,她的导师也与她割席,这个人随后销声匿迹,成了无人在意的枯枝败叶。
唐知当晚从京都飞回魔都,杨汀白坐在沙发上,一直在换台,听见她回来的响声,偏头看了一眼,又收回去。
唐知连行李箱都没拎,感受到身上的粘湿,她先去洗了个澡。
看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悲从心来,噎得心口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己小心翼翼护着杨汀白,像看顾一盏油灯,极力挡风遮雨,用手拢着绚烂华光,等她清理完外界因素,再回去看,灯芯燃到瓶子口,忽闪忽闪地写明灯枯油尽。
唐知抹干净脸上的泪,深呼吸整理好情绪,走出房门。
杨汀白已经不在客厅了,电视机哇啦哇啦地放着重播剧《唐宫》,唐知瞥了一眼,疾步走到卧室门口。
床上拱起人形包裹,还在,她仍心跳的厉害,心悸的余后整个心脏都贴了一层塑料薄膜,密不透风。
她小心伏到床上,又贴近她后背,温声问睡了吗?
杨汀白说没有,那声音像缺了水的薄荷叶子,仍然清冽,只是少了润感。
唐知就去摸她的手,裹在被子里还是烘不住的凉,中医里面说,手凉是心事多,心里藏了不能说,情绪崩坏,身体就会显现出来。
冰凉的手依在她手心,暖了表皮,内里还是渗骨的寒。
“唐知,我要去工作。”
杨汀白是个成年人,她有自己活着的意义,唐知不能打着为她好的理由施行圈禁,如果不能从她这里获取能量,也许她的事业会带来正向治愈。
唐知答应下来,放开自己拢在油灯外的手,内心期许华光璀璨,火光更胜从前。
杨汀白复工,工作室也随后宣布之后的行程安排,然而评论区还是在追问前几个月销声匿迹的事情。
粉丝不明就里,只是一个劲儿攻击工作室,本来只是粉圈内部的事情,那天杨汀白空降评论,将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
嚣张跋扈的粉丝偃旗息鼓,在杨汀白评论底下粉饰太平,叫着宝宝出去散散心也好、宝宝想做什么做什么诸如此类的话。
也许她天生腥风血雨,很小的插曲被搬上热搜,各种解读甚嚣尘上。
粉丝再厉害也堵不住路人的嘴,前排齐刷刷的控评下面也流漏出几个真人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