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久寻观看着自己的指尖,她有些烦躁,想到退一步越想越气,便舔了一下牙齿笑眯眯抬头:“不知道妘先知高寿,居然还这么有力气?”
妘晨露出无奈的笑容:“我今岁一百零八,身体健朗,想来再活三十年没有问题。”
姜久寻微微后撤,将身下的竹椅推后了几许,她细细观察着眼前的女人,她头发花白,脸上也满布皱纹,但看起来不过印象中六七十岁的老人。
“我们的寿命能达到一百五十岁左右。”妘晨解释着,再次锐目端详着姜久寻,“回到刚才的问题,我捏痛了你,你为什么不为这个情况询问呢?”
林蓝之一听这个话,立马紧张的伸手想去查看姜久寻的手指。
姜久寻缩回手,压制着情绪引起的全身拒绝感,平缓回答:“因为你是老者且深受大家爱戴,应该是这里很有权力的人,我尊敬你。”
“是吗?”妘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反问的‘居然有力气’不是用来嘲讽我的吗?”
姜久寻不回答,抿紧唇,虽然感觉到些许尴尬,但对于陌生环境提起的敌意让她不会用来内耗。
“你受到了攻击,没有正面表达不满要求道歉,而是用你认为的‘老人应该没有什么力气才对’来侧面嘲讽,为什么不沟通呢?”
姜久寻望着自己的指尖:“因为感觉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专门提出来。”
“真诚很重要不是吗?”妘晨含着不可察觉的笑意。
“人的真善美三条,最难的是真,勇敢面对令自己不适的真相。”
姜久寻握紧拳头,忐忑了一瞬,开口:“妘先知,刚刚握手,你捏疼我了。”
妘晨露出大大的笑意,细细念出面对之人的名字:“对不起,姜久寻,我向你道歉。”
听着缓慢又郑重的道歉,姜久寻有些不自在,她慌乱的回复着:“没事,我为自己刚才的嘲讽道歉,您真的是一个有力气的女人,这是真诚的夸奖。”
“可是,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呢。”妘晨面上笼罩上一丝愁绪,露出思考的样子。
林蓝之想到自己得到的姜久寻思绪碎片,她轻轻勾出一抹苦笑:“妘先知是个有力气的人。”
“没错,这样才对。”妘晨下巴一扬,冲林蓝之点点头,接着严肃起来,面对姜久寻,“你对你的情绪总是压抑着。”
天水默默将手中几本书掏了一本递给林蓝之,两人低头看书,回避锋芒。
“没想到你作为女人,居然能够这么粗鲁?”妘晨看向姜久寻的手掌,目光缓慢的挪向姜久寻的面容上。
姜久寻愣住,和刚才一样的句式,她瞬间感觉到了其中的嘲讽,手指缓慢蜷起,目光反而清明起来:“我这个人就是粗鲁。”
众人都会心一笑。
“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妘晨轻缓的声音却充满厚重,“你在梦中对很多事情的态度都是:大不了去死,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吗?”
对这么个话题姜久寻反而轻松起来:“世上不如意的事情那么多,如果受不了就不活了呗。”
“你这个‘不如意的事情’指的是有人逼迫你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吗?”妘晨说话间直视着姜久寻的眼睛。
“或许吧,很难讲,有时候是自己有时候是别人。”姜久寻想到记忆中找上门来的亲戚,只是为了说服自己去相亲,眸底染上几丝厌烦。
妘晨低头想了一瞬:“你不想做,但面对别人的过分要求,居然想的是伤害自己吗?”
姜久寻沉默。
“你觉得被逼迫的自我死亡也算一种选择吗?”妘晨语气压重,含着几丝愠怒。
“算。”姜久寻微微侧头,固执的梗着脖子,“当一个人已经无力去改变一切了,这就是一种选择,不出门挣钱会饿死,那就只能听那些令人厌烦的声音和要求。”
“这代表着失权,反复提醒等同逼迫,是一种暴力。”妘晨将语气重心压制在失权两字上,“只有失权的人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试图唤起对方的道德。你不敢正面对峙,你觉得你没有这个权利,或者说你已经对峙了,但发现并没有人听你说话。”
林蓝之仔细观察着姜久寻失落的面容,却也不知道是否该插话。
“感谢指导,你说的一切我都明白,我没有精力对峙的原因想必你们也清楚,是病痛。”姜久寻声音微微沙哑,对失权的一切心知肚明,“我今天主要是想来了解这个世界。”
“当然,林蓝之把她所知的都告诉我了。”妘晨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书写本,本子随着翻动发着隐隐的荧光,霎时华丽之极,“我难以想象那是一个如何可怖的梦境,所以我们今日花费足够多的时间来互通一下,这并不是一个严谨的学术论坛,你可以随意用词,我们只保持顺畅的沟通,不进行词义的深究。”
“好,”姜久寻点头,“您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