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得呼吸可闻，纯白的窗帘被夜风吹得蓬起，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悄无声息地将走近的青年包裹。

倾覆而下的白色之中，卢瑜极轻地叹了口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拨开遮目的窗帘。

大片的空白隐去，窗外浓稠的夜色连同熟悉的狗头一道跃入眼中。

“汪！”001叫了一声，激动地扭起屁.股，毛绒绒的尾巴跟蒲扇似得打在余怀瑾脸上。

【你再举高点啊！】哈士奇两个爪子搭在窗台上，身子都快扭成麻花了。

“小哈？”卢瑜一步走到窗前，伸手搂住了哈士奇毛绒绒的身子，目光似有所感地往下望，没能捉住少年慌张躲开的眼，只瞧见几乎隐没在黑暗之中的发旋，“小淮……”

余怀瑾原本是想把001送回后就直接离开的，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有点不想也不敢见卢瑜，但听见对方这么一唤，又莫名其妙走不动道了，最后还是往上爬了两下，趴在窗边，瓮声瓮气地开口道：“学生宿舍不能养狗。”

“你先进来。”卢瑜从前没少见余怀瑾爬上爬下的，但见他就这样随意地吊在窗外，还是觉得担心，俯身把狗放下，就想伸手去拉他，谁料还没碰上，反应过激的少年竟然直接松开手，当着他的面就跳了下去。

“！”卢瑜朝下看，看见余怀瑾好好地站在院中，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入黑暗之中。

……

“我可能是有些着急了。”青年阖上窗，身子滑坐在墙边，他伸手搂过凑近的哈士奇，将脸埋进对方蓬松的皮毛之中。

001呆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摇起尾巴，又尽职尽责地为余怀瑾播报起一连串积分降低的提示。

【先兑换“成人的贺礼”。】余怀瑾蹙眉，照这个速度很快辛苦攒的积分又要清零了。但他现在心情很混乱，没法回去哄卢瑜。少年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报了地址。

【叮，积分-20，解锁“成人的贺礼”，信息传输中…】

窗外繁华夜景闪过，听着脑内信息加载的声音，余怀瑾不由自主地想到，其实他对卢瑜知之甚少。即便有这些额外的信息，即便曾从江渺口中得知三年前他的种种，但有关三年后沉默寡言的卢瑜，余怀瑾一点也不了解。

就像此时，他根本无法断定刚刚那个……那个亲吻，到底是出于卢瑜自愿，还是意外。他也不敢去问，之所以这样落荒而逃，只因为……他居然起反应了。他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因为一个同性的碰触而有了欲.望，而这个同性甚至还算是他父亲的禁.脔。

这实在太过荒谬，也足够令人不安。

……

【“成人的贺礼”信息传输完成。】

……

张婧在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同时完成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与邱寅订婚，两家是商业联姻，她并不反感这位未婚夫，尽管对方不能给她带来心动的感觉，但不可否认的是，第一次见面，她便认为邱寅是个有魅力有教养的男人，也是相当好的联姻对象。

而另一件大事，则是她暂时从觥筹交错中逃离，越过小花园准备去湖边坐一会儿时，有人捡起她意外掉落的耳饰，在身后叫住了她。她转过身，周遭五彩灯球的光斑印在那人的脸上，张婧忽然觉得有些可惜，可惜她的未婚夫不是眼前这人。

盈盈的湖水在两人身后静静地流淌，少女笑着说自己喝多了酒手抖，于是高大的男人不得不凑近了，俯身，亲手为这场宴会的主角戴上耳饰。

“我从前没见过你。”张婧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有些不自在地抿唇，不由兴味更浓，在他退后时偏头问道：“你今天带来的生日礼是什么？”客人带来的贺礼都被侍应生收在一楼的储藏室中，等待着宴会结束后，由她来亲自拆封。

从小到大，她得到的太多，原本是不屑去拆的，但现在……好像又有了那么点兴趣。

“是……一条项链，装在纯白的盒子里，盒子上有一朵白海棠。”

“白海棠不会是从门前摘的吧？”现在正是白海棠盛开的时节，别墅区的道路两侧尽是纯白。

“……是。”男人大约二十三四岁，明明年纪比张婧大，在她面前倒显得有些窘迫，“我想着，给盒子缠上海棠花，会很漂亮。”

“白海棠的花语可不太好。”少女低声嘀咕了一声，又突然拉着男人的袖子道：“走，带我去看看你送的礼物。”

他们躲过人群进了储藏室，男人从一堆大大小小的礼盒中找到了自己带来的那一个，其上精心装饰的白海棠已经失去了水分，蔫巴巴的。

“抱歉……”

“下次送礼记得亲手给我。”少女笑着夺过他手中的盒子，打开，白玉的小人被纯黑的鸦羽包裹，很特别的一条项链，“很漂亮。”她夸赞。

“是我亲手设计制作的。”

“随便哪个陌生人过生日，你都会亲自做礼物送去？”她自然懂得这份礼物的心意。这样的心意，她曾经得到过很多，却偏偏在今夜，对着这一份垂眸，“我很喜欢，帮我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