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棋的哭声立刻噎在了喉咙里，半晌后，期期艾艾地道：“那五年后，你一定要回来接我。”

成了！

凤婵音在心里称赞了自己一声。

安抚好了丫鬟们，她又去找了安氏一趟，把院子里的人都托付给了安氏。

“她们的月钱就从我的嫁妆里面出。”凤婵音道，“这样，就算她们只守着一座空院子不做活，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

“我最是懂人走茶凉的道理，虽我只是去明月观暂住，但有些拎不清的人，不定会生出什么揣测，以为长音阁失了势，就欺负我院子里的人，所以，还请母亲多替我照拂一下。”

安氏看她这副操心的样子，心里又柔软又好笑，全都答应了下来。

凤婵音赧然道：“母亲不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吗？”

“自然不会。”安氏认真道，“母亲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快活，为了凤氏一族，你忍着性子把自己关在姚府、关在别院……”

安氏眼眶微微泛红，“如今，你不过是想出去住一段时间，把京城里的纷扰暂时抛掉，这么一个小要求，母亲怎么会觉得你无理取闹呢？”

“母亲只心疼你太过懂事，太过顾全大局。”

凤婵音有些心虚，她也不是一直懂事，一直顾全大局的。

这不，这次她就打算任性一回。

“母亲对我真好。”她依偎在安氏身上，撒娇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安氏感怀道：“因为，你对我也很好，非常好，非常好。”

“你还记得吗？”安氏回忆道，“有一次老夫人拿我立规矩，你迈着小短腿就挡在中间，和老夫人据理力争，说她不该欺负我，也不能欺负我。”

“那时你才四岁，连你大哥哥都不敢违逆老夫人的时候，你那么小一个，却敢挡在我身前。”

安氏环抱住凤婵音，“婵音，不是我对你好，是你本身就很好，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对你加倍地好。”

凤婵音被她说得有些害羞：“我真有那么好吗？”

安氏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非常非常好，比她说出来的，还好一千倍，一万倍。

安氏没有说的是，那是她平生第一次被人护在身后。

她的父母没有这样保护过她，她的丈夫和儿子也没有这样保护过她。

唯有凤婵音，在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就在保护她了。

只是她这个母亲实在当得失职，一直也没能获得足够的力量，成为凤婵音的依靠。

安氏心想，既然成不了依靠，最起码，不要成为负累，不要遮挡她翱翔于天际。

去明月观之前，凤婵音去庾家见了凤婵韵一面，也是在此时，她才知道，因为她没为姚朗之守节，庾家又有了攻讦凤婵韵的由头。

“大姐姐，你想过分出去另过吗？”凤婵音提议道，“我可以帮你。”

凤婵韵摇了摇头：“公婆尚在，我若和夫君分家另过，会被世人戳脊梁骨的。”

“怎会？”凤婵音不认同道，“父亲还是个小侍郎的时候，我们家就分出来了，那时，祖父祖母都还健在，也没见谁人嚼舌根。”

“那不一样。”凤婵韵道，“先时，是因为父亲尚了长公主，后来，是因为父亲坐上了宰相之位，这才能堵住了闲人的嘴。”

凤婵音不由劝道：“可这庾家人的嘴这样刻薄，你日日和他们处在一起，还不如分出去，外面的那些闲人，最多也就说上两句就不说了。”

凤婵韵依旧摇头道：“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她不愿意，凤婵音也就不再劝了，说起了自己要去明月观的事。

凤婵韵震惊不已，又很是心疼，以为凤婵音是因为姚家的事，抵不住流言，所以才要去明月观躲清静。

她对自己的处境习以为常，却不忍凤婵音遭受非议，痛骂了姚家人一顿，转而又伤怀道：“世俗对女子，为何总是颇多苛求？女孩子，是不是不应该长大？长大就是不快乐的开始。”

“不是这样的。”凤婵音道，“不快乐，不是因为长大，而是因为，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凤婵韵长叹了一声，苦笑道：“是啊，可是掌握自己的命运太难了，尤其是我们这样的闺阁女子，一生都要依附于父亲、丈夫、儿子。”

“婵音，你说，会不会有一个地方，对女子稍微宽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