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不知是谁认出了那人,喊了一句:“是刘捕头。”接着又有人夸了一句:“刘捕头功夫了得,这么快就制服了受惊的马。”
众人赞叹声此起彼伏,这场喧闹靖安若却顾不上去掺和,扶起黄丽儿查看她的伤,幸好只是一些擦伤,包裹里的药物散落满地,触目黄丽儿的眼里满是心疼,这马车比他们平日里见得都要大些,透着几分贵气,这样的人家只怕是非富即贵,若是主人大气还可在为母亲买上一份药物,若是个蛮横的,只怕是只能咽了这哑巴亏,她们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小民,即便今日有所损伤只怕也不见得能讨回公道,可惜……可惜了母亲的药。
靖安若的眼眸含着一层薄怒,执着黄丽儿的手上前,只见马车里伸出一只素手,白皙如玉般纤细而修长,掀起帘子,款款而出,那白衣女子气质出尘,宛若空山幽兰。对着刘泽一施施然一礼,聊表道谢之意,刘泽一因着还有公干,说了些举手之劳之类的云云,便已匆匆离去。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虽是受了惊吓,脸上却还是镇定自若,这女子声音婉转传入这场杂乱无序的人群:“马儿受惊惊扰了各位,给大家赔不是,若是给大家造成了损失,小女子照价赔偿,青桃,拿银子来。”
青桃犹是惊魂未定,忽听闻林曦这样说,只道:“小姐此举不妥,我们虽有些银钱,可若有人滥竽充数混了进来,那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林曦低声呵斥:“糊涂,区区一些银子就可息事宁人,有何计较。”青桃不再言其它,乖觉取了银子来。
黄丽儿担忧的心安定下来,靖安若抬眼扫视,不经意间视线与那白衣女子撞了个满怀,靖安若悄悄撒开黄丽儿的手,对着黄丽儿低语了一句:“我在后面,等你。”便隐入了人群,黄丽儿到底是个娇小的女子,挤不开人群,几乎是最后。
刚刚的匆匆一瞥,让那白衣女子惊觉,那身着粗布的女子是靖安若,压下心中的惊讶,唤了一声“阿若”,她们自幼相熟,她笃定自己绝不会认错。那马车比他们以往见过的都要大些,上面装饰的也极为华丽,黄丽儿不由多瞥了一眼,靖安若只想走得快些,却见黄丽惊奇道,“阿若姐姐,车里下来那女子似是在叫你。”此话靖安若仿若未闻。那女子美貌,是黄丽儿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不由多看了几眼。踌躇间那女子朝着她们的方位奔了过来。阿娘说阿若姐姐长得娇嫩,好似那些个小姐一般,或许是阿若姐姐以前认识的人。黄丽儿不由问来人:“我姐姐也名唤阿若,可是寻她?”
那白衣女子的回答:“正是。”靖安若一夜之间不见了,连他这个闺中密友也无半点消息,再见她时已是素簪绾发,粗衣着身,她明明也看到了自己,却更像是在躲着她,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情此景靖安若知已是可避无可避,不如坦然面对昔日旧友。
林曦满眼心疼:“阿若你瘦了,手也粗糙了许多,你一夕之间音讯全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阿若这副模样,谁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头?林曦那姣好的容颜写满了担忧,靖安若稍有迟疑开口:“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日后定与你仔细说说。”
一个贵女和一个粗布女子相谈甚欢,尤是深情,成了街道上的一道奇景,注目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林曦惊觉这里不是说话之地,邀靖安若一叙旧情。靖安若对着黄丽儿嘱咐一番,便上了林曦的马车,与她闲话家常,她只说自己无意落水,承蒙照顾受惠颇多,言语之间皆是欢欣之事 ,可林曦观她这模样,实属算不上好。提及归去之事,靖安若淡然一笑说:“我现在很好,衣食无忧,喜乐随心,在这小地方偏安一隅很好。”
这样的想法让林曦觉得靖安若魔怔了不成,不由道:“阿若,你现在这般又怎么算的上好,你生来尊贵,本不该把自己践踏在尘埃里,更不该与那些个卑微的贱民一起生活,阿若,靖氏嫡女的尊荣,才是你原本的一切。”
听闻这般言辞,靖安若几分不悦,若是之前她会觉得林曦说的都对,但在他见识过西巷人的纯朴真诚后,她无法违心视他们为贱民,开口道:“阿曦,这样的话我不想听。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却可以决定自己的心,分高低贵贱的不是身份,从来都是人心,我不愿做这样的人,希望你也不是。”
贱民生而低下,为何靖安若是般反应,再看看靖安若的样子,或许与现在的一切有关。林曦只觉得靖安若变了,变得她不再熟识,靖安若望了一眼见临近西巷,便说:“我到了,你刚才洒了小丫头的药,银子。”
林曦取了一张百两的银票于靖安若,黄丽儿的药自然不值这么多,靖安若倒是好不客气地收了起来,有了这些钱,黄丽儿可以买好一些的药给她阿娘,或许可以好得快些。靖安若下车后,很是熟识地向越发偏僻的西巷走去,她不忍林曦窥她现状全貌,却不知道林曦见她落魄,已唤了青桃尾随她而去。一切落在林曦眼里,阿若变了,你无法做的决定我替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