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隔着手套,克里斯的掌心依然被球砸得很痛。虽然还不知道球速有多大进步,但球威这么重,转速一定升高了!姿势固定没变的话,只有提高球速才能提高转速!克里斯来不及多想,他将球抛还,然后蹲下:“再一球!”
他让手套稍微侧出一个角度,这样可以减缓小球带来的冲力。
“嘭!”
“嘭!”
“嘭!”
按照往常的习惯,一共投了十颗直球后,克里斯才起身,走向阿部津。“还想练吗?”
“啊。你还想接吗?”
“今天到此为止吧。”克里斯说:“你的肩膀需要休息了。”
“哦——”
克里斯边走边脱护具:‘就算是只有直球和滑球,也能有足够的压制力了。更何况还有变速球伸卡和滑切球……’掌心有些发麻,可克里斯全不在意。他走到阿部津身前,心中无比激荡:‘世一投不会是别人!’
阿部津搭上克里斯的肩膀,坏笑着:“黑灯瞎火,夜半三更,要考虑我(肩膀)的消耗,给御幸留下(练投的)空间,所以不能让我尽兴(投球)。咱俩这叫什么?”
一盆凉水泼下,克里斯将阿部津的手甩开:“叫你去死。”
阿部津哈哈大笑。
克里斯简直不想理他。
阿部津低下头,帮克里斯解护胸的背扣,嘴里还小声“ふふ ”地笑。
克里斯简直没脾气了。他戳了阿部津几下,解了解气,才说:“我以为你会抓紧时间练滑切球,不过滑球和直球进步这么大,滑切球是不是配球比例要下调了?”
阿部津摇了摇头:“滑球的球速越快,对肩膀负担越重。我还是想用变速球和滑切球减少肩膀负担,高速滑球还是关键时候用吧。”
这话真的是相当阿部津。
克里斯把捕手头盔放在地上,半蹲着脱护腿,有些无奈:“那你的练习着重点应该在变速球和滑切球上吧。”
阿部津胳膊上挂着克里斯的护胸,看着克里斯的头顶:“下一步的计划就是滑切球和变速球。御幸,咳咳,对我的球还不够熟悉,这两种球他接不太好,我们练就没怎么练。下周应该没问题了。”
克里斯假装没听到那个刻意的停顿,他提着护腿站起,有些迟疑:“……”
阿部津挑眉:“干嘛这副表情?”
克里斯问:“你对王牌到底怎么想?”他怕阿部津再应付他,就下巴微收,用目光给阿部津压力:“我要听实话。”
————
“教练,你真的认为我可以做王牌吗?”学校,丹波也在问片冈。
片冈将手中的笔放下,转身问丹波:“为什么这么问?”
丹波指甲抠着掌心,低着头看着地板,鼓起勇气说:“我的最速没有阿异高,控球没有阿异好,变化球种数没有阿异多。教练为什么把王牌背号交给我呢?”
“……”片冈说:“你的实力确实离阿部津有很大的差异。”
丹波的耳朵变得通红,心脏揪紧,鼻子有些酸。
片冈继续说:“ 但我依然认为,你有实力承担王牌的责任。你的曲球变化幅度足够大,你这一年的努力下,直球球质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从关东大赛的结果看,面对全国级别的队伍,你也能稳住心态,解决对手!你刚入学时,我们曾很担心你的性格,会成为你的致命弱点。但你一步步沉稳地走到现在,已经慢慢补足你的短板了!”片冈充分肯定了面前这个心理负担非常重的孩子:“丹波,别低估自己。”
丹波被鼓动得心潮澎湃,眼眶都泛红了,似乎是想落泪。可没多久,丹波还是提出了之前的问题。他抬起头直视片冈,又很快低下头:“那阿异呢?难道教练认为他没有实力承担王牌的责任吗?”
高二生就是比高一生难糊弄。片冈手指在桌子上轻点:“阿部津他有需要改变的地方,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丹波没被含糊过去:“站在投手丘上,作为王牌和普通先发的压力是不同的。我现在才知道,阿异去年就成为王牌,到底有多么了不起。出现危机的时候,我在投手丘上觉得很冷,很可怕。”
片冈半握着拳,拉直了嘴角。
丹波停顿了会儿,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他接着说:“阿异是我见过最可怕的投手。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危机,他也从不动摇。关东大赛的时候,无人出局,一三垒有人,我就是想着他会怎么做,才在克里斯的帮助下支撑过去的。”
丹波再次抬起头:“教练,阿异到底哪里比我差?”
阿部津没成为王牌,队伍中有许多人表示了不满。丹波甚至不是第一个,到片冈面前直接说出自己看法的人。可是,就跟之前的每个学生一样,片冈不能在他们面前批评阿部津。
他想了片刻,问丹波:“你认为自己不配成为王牌吗?”
丹波握紧拳,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没有低下头:“不。”
片冈说:“之所以把王牌背号给你,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进步,看到了你对打者的压制力,以及你身上的无限可能。让你背负王牌背号,是因为你现在比阿部津更适合。同样,如果将来把王牌背号给阿部津,原因也只会有一个,就是阿部津比你更配得上一号。”
看着丹波再次弱下去的气势,片冈接着说:“如果你要问阿部津没成为王牌的原因,我建议你去问他。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如果他愿意告诉你,他会说的。”
片冈开始赶人:“你可以走了。”然后片冈转过身,继续拿起笔,批改学生的棒球日记。
等了一会儿,拖沓的脚步声响起,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咔嗒一声关上。
片冈放下笔,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