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这么大,甚至没有见过真正的羊;修兵或许见过,却不知道怎么杀羊;卡卡西倒是能想到杀羊的方法,但他不会种植——每年春天他都雷打不动地动一次种花的念头,可迄今为止,有且只有春风馈赠的波斯菊能在家里存活。
但那些我们不会的,马尔科反而擅长。
“……说起来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蔬菜种子?”他侃侃而谈,“我看说明书上写,这些改良种子只需要十五天即可采摘——最近蔬菜价格高昂,后院犁一块地,可以种菜了。”
“种菜?!”卡卡西来了精神,“好啊,能种吗?这很难的!”
“哈?”马尔科惊了,“种菜……有什么难度?”
“种菜也太难了!”修兵和盘托出我们家那段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再战再败、再败再战的励志故事。
过程太过曲折,惹得马尔科哈哈大笑。
“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们家后院的土壤没有肥力,”他会,一眼勘破问题关键,“你们没有发现后院的野草徒长吗?”
“……你们发现了吗?”修兵问我们。
“嗯嗯!”我和卡卡西频频点头。
我们发现了,后院全是瘦瘦高高的“豆芽菜”,弱不禁风,倒伏成片。平日修兵要上班,我俩在家无所事事,卡卡西研究种花,我也跟着一起学习了相关知识。
增加土壤肥力需要掩埋一些有机肥。城市养花,粪便不可取,最好的选择是堆积一些厨余垃圾之类的有机物,将其发酵腐熟成肥水使用。
但这个方法不仅麻烦还有味道,我没有办法接受臭烘烘的卡卡西,卡卡西自己也不能。
“……不用那么麻烦,”马尔科听完我们的顾虑,笑得尤为无奈,“届时把不吃的内脏什么的埋一埋,等一个冬天自然腐烂,来年春天肥力就够了。”
“好办法!”卡卡西的养花之魂熊熊燃烧,“羊肠很难打理,羊肠也埋了吧,家人们?”
“都行,”修兵无所谓,看了眼我。
“都行,”我也无所谓。
哪种内脏富含哪种营养、食用价值和掩埋价值的对比、掩埋的原理和技术纲要是什么、发酵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马尔科老师推了下眼镜,如数家珍。
这当然也是一种“技能”。
他好厉害!侃侃而谈,闪闪发光!
往年都是我一个人当笨蛋,今年不一样,马尔科技多不压身,让修兵和卡卡西都变成了笨蛋。
“那这羊杀起来有讲究吗?”卡卡西悉心请教。
“羊啊……”马尔科略一思索,“下手要快一点,恐惧会致使动物分泌激素,影响肉质口感。”
“原来如此。”
他们开始交流杀羊心得,其实和杀人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一刀毙命;要说一刀毙命,修兵也加入其中,探讨一刀毙命的技巧。他不会杀羊,但他会刀法。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只有我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搭不上话。
好吧……笨蛋还是只有我。
……
下午四点,天色已有晦意。
早上离家时修兵给我留下了“任务”:卡卡西负责杀羊、马尔科负责烹饪,按理说修兵应该负责录像,可惜他要上班,拍摄任务只能落到我的头上——
今日我当导演,负责记录我们家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聚餐,等修兵空了,他再负责剪辑成片,装进我们的家庭记忆本里。
重型摄像机被卡卡西固定在了后院。我拿着手持式的小机器补拍采访视角。
卡卡西洗完澡出来,我凑上去:“采访!”
“哈?选这个时候采访?”
他毫无准备,头发湿哒哒的,像一只白毛落汤狐狸。
但他可是“天才”卡卡西,窘迫不过三秒,就整顿精神,声泪俱下地控诉我:“你怎么欺负人啊,大小姐?”
镜头里的卡卡西一脸无辜。
可恶!是谁欺负人呢!他怎么倒打一耙!
“你也总挑我刚睡醒采访我的!”我也开始控诉他,反驳他的不当之词。
“你怎么还记仇啊,大小姐?”卡卡西可怜兮兮地问。
我才不吃这套:“我就是记仇啊!怎么样!”
“哈哈哈,不怎么样,”卡卡西瞬间笑弯了眼睛,更像坏狐狸了。
“——卡卡西,喜欢捉弄我的坏狐狸!”
这是我对卡卡西先生采访的结论,我面对镜头,把它录入视频里。
采访完第一位“杀手先生”,我还要赶紧去采访下一位“厨师先生”。卡卡西要进房间换衣服,我裹上羽绒服,自己去后院拍摄。
“大小姐,你站开一点,烟薰到你了。”
烤肉的味道满园飘香,我不由自主地走近,又频频被马尔科驱离。
卡卡西在边上盯着我笑:“哈哈,想吃吗?”
“嗯。”我点头,当然想吃,我是来采访的,但闻着烤全羊的香气,一瞬间就把采访抛之脑后。
“什么时候才能烤好?”我激动地搓手手。
“你冷吗?”马尔科瞄我一眼,心思瞬间从烤羊转移到我身上。
他手上有羊,一时间左右为难。
卡卡西闻言,会意地把我提溜到边上,敞开大衣捂住我。
我不是冷,我是馋。卡卡西哪有烤全羊香?
……不过算了。
“……一股烟味。”我回头跟卡卡西聊天。
“哈?”他眉头一挑,不出意外地给我一暴栗,“我来帮你取暖,你还嫌弃我?”
“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好久没有跟他贴贴,略微有点近乡情怯。
卡卡西抱着也很暖和,过去那么多年我都依靠着他过冬,只有今年情况特殊。
“你知道吗,马尔科很好抱,软乎乎的!”我跟他分享不死鸟羽毛绝妙的触感,“抱着睡觉真的好舒服!”
“……”马尔科瞄了我一眼,愣了愣,终于但笑不言。
“哈哈……怎么听起来像是终于找到最心爱的抱枕了似得?”卡卡西笑我,“相处得这么好吗?短短几个月,马尔科就已经变成你最喜欢的抱枕了吗?”
“是的。”
“那丢到我床上那个毛绒抱枕,我可要卖掉了哦!”
“你卖吧。”
我不上当,也不心疼,毕竟已经有不死鸟抱枕了。
我的床分给了马尔科一半,没有那么多空位,这种时候,只能适当选择,不能既要又要。
“……哈哈哈,好像真的很暖和啊,连小熊都不要了,”卡卡西笑得好大声。
他笑完我,又去笑马尔科:“你知道吗马尔科——往年这个时候她早开始休眠了,今年活蹦乱跳。”
“是吗?”马尔科笑了笑。
“说起来今年怎么这么活泼啊?”卡卡西不怀好意地揉我脑袋。
他力气好大,揉得我不能自己。
“不准摸!”我把他坏手打掉,卡卡西又来逗我。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你说为什么呢?!”
“……”我不说,没有为什么。
见我不上当,卡卡西示意马尔科:“你说为什么呢,马尔科~”
我敏感的嗑CP雷达已经响了。我艰难地望向马尔科,示意他快帮我,但不要在同一个坑里连续跌倒两次,这一次可千万不要把水搅浑浊了!
——卡卡西笑眯眯地东拉西扯,不就是想嗑我俩CP吗?这图谋不轨,可不能让他如愿!
这回卡卡西失算了,他不知道我和马尔科每天睡前都会聊天。
我已经控诉过他只看热闹,不知道帮我。我警告卡卡西没用,但我可以警告马尔科:“你不帮我,我就生气了,是你哄不好的那种!”
“……”他也笑,抱着我地震了许久,然后说好,承诺会帮忙。
眼下就是这样的时候——
卡卡西没有得到理想的答案,又问了一次:“她为什么这么活泼啊,马尔科?”
马尔科扶了下眼镜,心领神会道:“可能是你回来了,大小姐之前也不这样。”
赞美马尔科,他好聪明,把这话题又抛给了卡卡西。
此一时彼一时,突然的包袱接得卡卡西措手不及。
“噢,是吗?”他满目愕然,若有所思地瞄了我一眼。
我想走,他抓住我后领子不放。
“嗯,是的。”
只等马尔科发出了肯定的声音。
卡卡西抱住我,眼睛弯弯:“噢,原来想我了啊,大小姐~”
“!”
不妙,他脑袋转得太快了。我又陷入被动局面。
修兵不在,我不想和他斗嘴了,我说不过他,只想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我才没有想你,你可不要乱讲!”
“没有想我吗?”他不笑了,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才没有呢!”
“好啊,那就——”他迅速靠近我,在我耳边恶魔低语,“长胖了长胖了长胖了!”
“!”我气得跳起来,“才没有!”
“就有就有就有!”
“啊——”
可恶的卡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