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能说出心中所爱……”
这是他最有名的诗歌之一,在其中,他对自由与爱作了深刻的思考。
最吸引我的是一个穿着弗拉门戈舞裙,披戴流苏披肩的女人。弗拉门戈是安达卢西亚大区的标志性舞蹈,由综合歌唱、舞蹈和吉他弹奏组成,女舞者们身材强健有力,热情似火。
女人并没有看向画者,而是侧过头,只显露若隐若现、令人分辨不清样貌的侧脸和由一朵花儿别在身后的长发。黑白画像虽然只记录作画时女人的单一动作,却足以将她旺盛的生命力,绚丽的舞姿呈现在任何看到这幅画的人心中。
视线下移,落款为Anónima(匿名的)。
“西拉蒙,你知道这位女士是谁吗?”我好奇地问。
“不知道,大家都称她为匿名小姐。不过,听说她是二十世纪初塞维利亚当地一位非常厉害的驱魔师。”
我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的左手上,那儿少了一截小拇指。
“她的手指断了。”
“传说她在驱魔时被魔物紧紧咬住了小拇指,为了摆脱魔物,她狠心将自己的手指割断了。”西拉蒙握了握自己的手指,龇牙咧嘴,仿佛匿名小姐割舍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她的,“魔法系很多女生都很崇拜她,只可惜,正如她的称号所言,她的身份非常神秘。我曾经试图从胡安那里套话,但什么也问不出来。”
“胡安,是指系主任胡安·恩里克斯吗?”我虽然心里有了答案,还是因惊讶西拉蒙的八卦意识,下意识问。
“是的。一位嘴严的老头。但是哦,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的声音放得很低,连带着我也放慢呼吸。世界仿佛被按了静音键,耳边只有我二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听说胡安被人施了真话魔法,一旦撒谎是会受到惩罚的。”
“什么?这是谁说的?”我想起胡安那张笑眯眯又和蔼可亲的脸庞,觉得这个秘密实在有些荒唐。“作为主任,他应该很厉害吧?怎么会中招这种魔法?”
“驱魔实习课的老师给我课外辅导时说漏了嘴。”
“他会不会是在开玩笑?”我半信半疑。
“不像,他平时很严肃,应该不会说这种冷笑话。”西拉蒙作沉思状,随即又不确定地说,“他不会真的骗我吧!亏我还在各种场合抓着胡安一些奇怪的东西,以便证明真假。”
“比如?”
“去年平安夜,我问他喜不喜欢吃苹果,他说不喜欢。今年三月圣周,我在街上观赏游行时碰到他,问他相不相信耶稣的存在,他反问我相不相信,我说我不信教,当然不相信,当时周围所有人立马转头怒目瞪着我,吓得我连声抱歉,抱头逃窜。今年魔药课重考前,我问他认不认识匿名小姐,真名叫什么,他回答不认识也不知道……”
西拉蒙掰着手指回忆,我连忙叫停,“这个秘密,你还有告诉别人吗?”
“没有,这可是个大秘密。没告诉你之前,我快憋死了。”
我真是受宠若惊。
“你告诉我,不怕我告诉别人吗?”我感动地问。
西拉蒙一脸诚恳,“你初来乍到,和别人说这个,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吧?”
“嗯……”我噎了一下,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你不会告诉别人吧?等你以后有了别的朋友,你也不会告诉他们吧?”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当然不会。”如果不是我不信教,我此刻会向圣母发誓,以表忠心。这就是朋友是万事通的好处,可以知道全世界所有人的八卦。虽然……“其实我们不了解胡安先生,自然无法证明这个秘密的真假。就像他说他不喜欢吃苹果,但谁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欢呢。不过,不过!关键不是这个,这个所谓的秘密应该是个玩笑吧?”
“应该是吧。呵呵……”西拉蒙干笑了几声,我也没有再看画像的心思,便提出继续上楼。
一路不停,爬到三楼。这个楼层的格局与一二楼很不一样,没有什么公共空间,走廊曲折,四通八达,围成一个中空的长方形庭院。回廊内部光线全然依仗从走廊墙壁上方的五彩玻璃窗透入的太阳光束,人影憧憧。
从玻璃窗探头往外看,中空庭院是魔法系的露天咖啡厅,几棵橘子树郁郁葱葱,只待十二月结果。
树下几把桌椅,桌上落叶未扫。
三楼秘书处的办公室正在楼梯口右侧,专门面向硕士生办理业务。房门紧闭,我轻轻叩门。
“请进!”
一道清脆的女声在门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