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归抬眸看着提剑而来的萧清辞,蒙着阴翳的双眸闪动了下。
他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被酒水和悲伤浸透的喉咙嘶哑,早已不复往日的温润之色。
“萧清辞,你早该回来了……”
“呵。”
萧清辞冷笑一声,迈过地上散落着的酒壶,停在萧暮归身前。
萧暮归弯腰揪起萧暮归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森寒的目光盯着他,声音冷凝:
“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对她好的。”
“你把她关在地牢里,让她失去亲人,又让她孤零零地死在这里……这就是你的对她好?!”
萧清辞怒不可遏,将萧暮归甩在地上,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萧暮归的背撞在地上,颤抖着吐出一口血。
他微微起身倚靠在墙上,任由萧清辞的剑刃将他的皮肉割破,流下一道道蜿蜒的血迹。
“萧清辞,你又在这里装什么?”
萧暮归冷笑出声,消瘦的脸上带着阴狠:“是你先放开她的。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能有可乘之机?”
“你幼时伤了她的心,又摆出一副冷脸,肆意地戳着她的伤疤。之前又仅因我三言两语,不过一封伪造的信件,便能将她抛之脑后,自己跑到边关去。”
“若非你,她如何能到我的手上?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萧清辞闻言,整个人有些愣地立在原地,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
当年萧清辞从南隐州回来之时,萧暮归找上他。
萧清辞查出来南隐州之事是萧暮归的手笔,已经开始搜罗证据,准备上报给萧琛。
萧暮归的到来,没有让他心中泛起多大的风浪。
他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却怎料,萧暮归只是轻轻一笑,对他说了一番话。
那时,他已经开始着手对付丞相府了,他用苏沅卿威胁萧清辞,叫他放弃所有的挣扎。
萧暮归说,只要他肯自请离京,他便会停手,不再针对苏沅卿的母族,也会一直待她好。
萧清辞没有同意。
可是……苏沅卿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上面字字句句都是对他的指责和对萧暮归的维护。
她说,萧暮归是她的夫君,他萧清辞是她的仇人。
若是萧清辞伤害了她的夫君,她不会放过他,她会恨他一辈子。
仇人啊。
当真可笑。
那字迹和语气,与她一般无二。
也正是与她一般无二,才令萧清辞心上泣血。
萧清辞终是妥协了。
一是为了保全苏沅卿的母家,他知道她的亲人对她是极重要的,若是没了,她定会伤心欲绝。
二是因为……
他不想再待在这个伤心之地了。
若是他走了,苏沅卿或许会高兴些吧。
没了他这个仇家,她便能和自己的夫君长长久久,也不会有人碍眼了。
现在萧暮归告诉他,那封信是假的……
萧清辞俯下身去,重新揪住萧暮归的衣领,眼眶泛着猩红。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萧暮归笑得猖狂,一句句话像是利剑,肆意地戳进萧清辞的心脏。
“再说一遍又如何?”
“我从来没想过放弃对付丞相府。那封信也是我的暗卫伪造她的字迹写的。”
“她直到死,都还是我的妻子。”
“我将她化作了骨灰,与我日日相伴入眠。”
“萧清辞,你呢?你这个蠢货还剩下什么?你又凭着什么身份来指责我?!”
萧暮归一句一句慢悠悠地说着。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罐,摇晃着对它说:“沅卿啊……你瞧瞧,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他分明是自己放手的,等你死了,却还要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
萧暮归说着,整个人好似疯了一般,将那瓷罐抱着,喃喃道:
“沅卿,沅卿……你是我的娘子,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会一直在一起的……”
最后,萧清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来的。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瓷罐,挂在腰侧的剑刃还在往下滴血,闪着寒光的银甲上溅着血珠,血珠蜿蜒着往下,在银甲上成了道道血痕。
他自地牢里迈出来,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唯独那双眉眼,再看向手上的瓷罐时,能泛起淡淡的柔意。
“卿卿……”
“我带你走。”
地牢里,萧暮归躺在地上,双眸瞪大,看着萧清辞的身影消失在阳光之下。
他伸手抚上胸口的伤,像是不甘心般地闭上眼睛。
沅卿……
若是再有一世,我一定要,抢在他之前与你相识。
许是这般,你便能看一眼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