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大汉呆呆地瞪着全黑的眼睛,酒醒了大半,接着大声喊起来,“怪物!”
几人往巷子深处仓皇逃窜。
露兹恍然未觉,反而紧盯着指甲上的肉沫,鬼使神差地慢慢放到嘴边。
脸突然被扯得一歪,鬓发被狠狠地扯痛,露兹乍然回神,后背瞬间惊出了一层冷汗。
刚才那个状态绝对不对劲。露兹叫了两声六十四,但恶魔罕见地没回应她。
踩在肩膀上的尼兹放开她的头发,爪子指指广场中央。
露兹赶忙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广场中央竟然空无一人。只剩下两具死状凄惨的守卫尸体,这显然不是人干的。
尸体的胸口肋骨打开,里面的内脏不翼而飞,背部皮肤沿脊椎线划开,朝两边撕拉开,像剥下的猪皮似的摊在地上,俯看时仿佛一对张开的翅膀。
是面具人。这个死状实在太有标志性了,肯定是跟在他们身边的恶魔干的。
突然,肩膀上的尼兹发出声尖锐的唧,它还从来没有发出过这么刺耳的叫声,几乎已经听不出原音,接近一种爆裂的鸣叫。
同时空气被尖锐东西划开的呼啸声传来。来不及扭头去看,露兹凭着搅动的气流判断出对方攻击的轨迹,侧身一扑,就地一滚,单膝跪地,抬眼望去。
刚才的位置上插着一条黑红色的藤枝,单根就有露兹小臂粗细,而这些枝条还几股绞在一起,越往前越粗,看起来很像藤枝扭成的大钻头。
显然对方只当露兹是只误入的小虫子,它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一击不中也不再继续清除。
小虫子无关紧要。
大钻头左右动了动,从戳出的坑里慢慢抬起,往来处的黑暗中回缩。
也就是这个空档,露兹看见了黑暗中被枝条全身紧紧捆着的一人一精灵。
精灵不用说,就是被挂杆子上的男孩,而另一个青年,从装束看像名骑士,只是衣服全都破破烂烂,紧紧攥着的剑也全是豁口。
露兹把这张脏兮兮的脸跟悬赏上的画像比对,单从轮廓来看相似度在90%以上,这很可能就是她的一百万。
露兹穿过广场,朝着缩回的钻头追上去。一踏进漆黑的巷子里,鱼腥味掩盖下的甜味立即变得浓郁起来,甚至腻得有些恶心。
四下的黑暗浓得几乎化不开,按常理,她应该还能感受到广场上的火光,但这会一点光线都看不到了。
露兹一直往前走,但四周的景象丝毫没有改变,两边都是粗糙的墙壁,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底一样。
她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突然脚底下发出声轻微又沉闷的咕叽,似乎是踩到了什么黏稠的东西。
视线慢慢往下移,靠着恶魔的眼力才勉强看清那是一大滩血浆,还混合着白色的东西,以及浅色的毛发。
按照这个出血量,正常人肯定活不了了。对方不会轻易动王子,所以这来自谁不言而喻。
露兹绕过血泊继续往前走,然而才几步,一片软塌塌带着浅色毛发的头皮被随意丢在地上,继续走,一路的断肢器官被拆得七零八落。
但一件件都是刻意分开单独丢下,显然是对方的某种恶趣味。
露兹深吸口气,握着刀柄的手心沁出了层汗,她不得不更用力握紧以防它滑出去,动作变得更加谨慎,脚步越发轻幽,身形紧绷,看起来像猎食前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
经过最后一片肝脏后,过了好久都没有再出现人体组织。
但露兹没有放松,就像舞台剧迎来精彩部分前的空屏暂休,接下来肯定是更猛烈的攻击。
但她还是低估了对面的恶趣味程度。当看见摇曳着火光的巷口,露兹快步走出巷子,骤然亮起的光线让眼睛眯了起来。
接着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渔市广场,不同的是刚才平摊在地上的两个守卫都被按照祭品的样子挂到了杆子上,中间是那个精灵男孩。
露兹忍住恶心,看了两眼才确认是他。
此时杆子上的男孩没了双臂双腿,只有肋骨被往两边打开的上半身。脖子上面是没了头皮的脑袋,眼窝部位是两个空荡荡的血窟窿,流下两道刺目的血泪。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绝望和痛苦。
伴随着蹄子的哒哒声,一个声音在广场上响起,听起来像某种毫无意义的咕嘟声。但露兹能自然地识别出里面的意思。
“愚蠢的两脚羊,竟敢插手弗法斯大人的事,这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