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风声悄悄爬上了人的肩头,凉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下子就把许蓁从记忆中拉回来。
面前这个人,眉骨比当年更加优越深邃,他依旧低头玩手机,浅褐色的瞳孔在蓝光的折射之下变得透明,像中世纪的欧洲贵族妇女们私藏在银匣子里面的珠宝。
陈荣打完电话这之后跑过来,随手拿了一瓶桌子上的汽水,笑着问许蓁道:“许老师,你吃饱了吗?”
许蓁点头:“刚刚好,晚上吃太多会积食。”
陈荣抱着手机喝了一口汽水,滑动着手机上的外卖页面,自言自语:“我还没吃饱,要不点个外卖吧,”他突然看向许蓁,“许老师,你觉得我应该吃什么?”
许蓁随口说道:“炸鸡汉堡?”
几秒钟之后,手机支付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陈荣抬起头来对着许蓁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许老师现在还想吃什么?”
许蓁下意识回答:“要是黄焖鸡米饭就不错。”
说完最后一个字许蓁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余光看向裴云玦,发现他还是保持着玩手机的动作不动。
陈荣问她:“黄焖鸡米饭吗?我家附近也有一家,我也爱吃,话说是有什么原因吗?”
裴云玦滑动手机页面的手指一顿,冷酷的眉眼有些松动,似乎也想听听许蓁怎么回答。
许蓁没想到陈荣会这样问,道:“当时艺考机构附近有家餐馆,黄焖鸡米饭是他们家的招牌。”
裴云玦愣住的手指又很快翻动起手机页面,又变成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陈荣道:“这样啊,是在东城吗?有机会我也要去尝尝。”
许蓁:“不知道老板还开不开,这么多年,味道应该变了。”
陈荣疑惑:“为什么?招牌怎么会变?”
许蓁想了想:“都七八年了,物是人非,而且我听说那边的地被政府征用来做福利院了,你怕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陈荣啊了一声,“还真是,那里应该承载着很多人的记忆吧。”
许蓁道:“应该会有。”
陈荣还想再说点什么,后背突然被拍了两巴掌,转头看见神情漠然的裴云玦,他疑惑道:“哥,你拍我干啥?”
裴云玦语气和他的脸色一样漠然,“你的外卖。”
“哦哦——”陈荣应了一声,赶紧跑到门口。
婆娑的树影压在许蓁的肩头,两人相对无言。
几分钟之后,许蓁抬脚离开的小院,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十五分钟之后,陈荣一脸怨气地跑进来说道:“哥,你骗我。”
“外卖根本没到,害得我在楼梯旁喂了那么久的蚊子。”
裴云玦凉凉说道:“我只是说‘你的外卖’,可没说到了。”
陈荣回忆着他刚才说的话,有些咬牙切齿道:“想和炸鸡只有我和许老师的份。”
他看向四周,没看见许蓁的身影,忙问道:“许老师回去了?”
裴云玦收起手机,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很熟?”
陈荣一边打开袋子一边说道:“都是朋友嘛。”
裴云玦继续道:“你们不是刚刚加上微信?这就朋友了?”
陈荣:“反正我就觉得许老师人挺好的,我就乐意和她交朋友。”
裴云玦扯了扯嘴角,神色和这夜一样莫测,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他推开陈荣递过来的鸡翅,皱着眉头说道:“不吃,太油。”
接着站起身,拍了拍手,正欲离开,陈荣咬着鸡翅没心没肺问道:“那哥,你喜欢吃什么?”
裴云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几秒钟之后,他听见裴云玦说道:“黄焖鸡米饭。”
陈荣:“……”
这黄焖鸡米饭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啊,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喜欢吃?
陈荣心想,不行,被他们这么一说他还真的有点馋了,他明天一定找机会吃吃。
——
无声的小院里面多了一个金鱼缸,金白相间的三条金鱼在水中拍打着水草,欢快蹦脱。
水面上偶尔掉落几粒褐色的饲料,三只金鱼争相往上游动,撅着嘴巴抢食。
裴云玦指节分明的手抓住一包鱼饲料,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两三粒鱼饲料,也不松手,就这样举着,游动的鱼儿撅着嘴巴等着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的食物,他抬头看看月亮,偶尔也看向不远处紧闭的门窗。
月亮斜照在石头板凳上,风吹草动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大,刮着他的脸颊和耳朵。
他整个人浸在灯光和月光的交融之下,身上的黑色t恤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
眉眼松动之间,他微微垂眸,松了手指,浴缸的水面浮着几粒饲料,又因为鱼儿的抢食一下子不见。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银制的项链和一个刻有小篆字体的印章放在石桌上,踩着草木的阴影离开了。
许久,月亮隐去,周围静悄无声,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许蓁穿着棉质的白色睡裙,走到石桌旁边,拿起项链和印章。
她的脸庞十分白净,五官精致,那双时常泛着涟漪的桃花眼染上了一层疑惑。
许蓁半个小时之前就看见裴云玦坐在这里,以为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听见敲门的声音,她掀开百叶窗的一角,看见裴云玦静悄悄地坐在哪儿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