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福快步过去,拿起听筒,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你好,重案A组。”
“完了,又有新案子,才歇了两天啊!我连做gym的时间都没有,老鼠仔都萎缩啦。”周嘉伦撸起袖子亮出精瘦的胳膊,痛苦地哀嚎起来。
周嘉谦也走到坐落于大门左边的关公神龛,不停地作揖,嘴里念念有词:“关二爷保佑,A组今日准时收工,不用OT。”
看来大嘉同细嘉都喜欢到点收工,这点倒是对钟子晴胃口,她默默地在心底将周嘉伦同周嘉谦划进了“同道中人”那一栏。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季思福答了两声“是”后,挂了电话。
周嘉伦小步挪动到季思福身旁,抿着嘴,瞪大双眼,饱含希望地问:“师父,又有新案子啊?”
“那倒没有,”季思福摊开双手,摇摇头,“一楼报案室让下去两人录笔录,有市民报失踪。”
还好,不是命案,钟子晴如释重负。
周嘉伦却立刻垮下脸,抱怨道:“我们是CID,不是MPU(失踪人口调查组)啊!”
大案你害怕,小案你又嫌麻烦,哪有那么美的事,钟子晴偷偷扁嘴叹了口气。
下一秒,周嘉谦就抄起手边的文件夹“啪”地打在大嘉头上:“有一班学生仔在大屿山失联,MPU整组人过去搜救,只有我们重案还闲着咯。”
“轻点,我是你阿哥啊!”周嘉伦吃痛地捂住头,可怜巴巴地看向钟子晴,“子晴,要不你去?顺便熟悉警署环境?”
熟悉环境?你是想推活吧!钟子晴觉得刚才对同僚的分类有些武断,但谁让自己新人一个,初来乍到,多做点就多做点吧,等地皮踩熟再想办法摸鱼。
没想到季思福提高音量吼道:“周嘉伦!没道理子晴一来就干活吧?”
见季思福动气,周嘉谦赶紧揽过周嘉伦往外走:“走吧,早干完还能准时收工。”
“态度好点,我们组可不能再被投诉了。”季思福追出门叮嘱道。
再被投诉?这重案A组不会是个大坑吧。
“叮铃铃!”电话又响了。
季思福转过头,努努嘴:“子晴,你去接。”
这是要从头开始教她办案啊,果然是“师父”,钟子晴拿起听筒,模仿季思福的口吻说:“你好,重案A组。”
季思福走过来按下了免提键。
“哎,新人哦?”电话那头的接线警员有些诧异,但迅速调整情绪,恢复专业态度说,“市民报案,窝仔山发现焦车一辆,需要你们去现场支援。”
刚来就有案子,钟子晴觉得自己运气有些坏,头也有些疼。
挂了电话,季思福走出大屋,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叉腰吼:“这两个滑头,做失踪人员笔录要这么久?不等了,子晴,我们走先。”
钟子晴小步跑出去,跟着朝前走了两步,季思福突然顿住脚,拍了一下脑门说:“差点忘了要紧事,回去先。”
两人回到大屋,季思福从神龛旁抽出三根香递给钟子晴:“你先拜过关二爷,新人的规矩。”
钟子晴心里想着细嘉刚才的念词,虔诚地三鞠躬:“二爷保佑,今日准时收工。”
拜完关公,时间紧促,两个人连电梯都懒得等,“噔噔噔”下了楼,季思福跑到一辆白色三菱EVO面前,一屁股坐进右边驾驶位,摇下窗户,探出头:“上车!”
看来季沙展虽然职级低,但收入还蛮高的嘛,连三四十万的车都开得起。
钟子晴听话地坐进了左边副驾驶,上车她就后悔了,这季思福人看着稳重,开车却是紧贴着限速跑。市区红绿灯又多,无论左转右转都要等,快速起停导致钟子晴胃里一阵翻涌,早上吃的腿蛋治都要呕出来了。
好在警署离窝仔山不远,两人一车顺着亚皆老街一路向西,右拐进入弥敦道,历经大埔道、南昌街,最后沿着巴域街行驶五百米,总共不到二十分钟,停在了圣方济各英文小学门口。
山脚下已经密密麻麻围了几圈人,季思福停稳车,迅速穿过拥挤的人群,抬起警戒线便走了进去。
别看季沙展年纪大,行动却很敏捷,钟子晴下车后紧追不舍,竟足足落后他三十米。
“小姐,差人做事,非请勿进。”警戒线外面一名站得笔直的军装警按住钟子晴抬警戒线的手,阻止她更进一步。
“师兄,自己人。”钟子晴学着港剧里CID的样子,朝军装警亮出自己的委任证。
“Sorry,madam!”军装警很有眼力地收手,放钟子晴入内。
钟子晴面上一红,这是第一回有人这么正式地叫她madam,中听!
进入现场,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烧成黑灰色的皇冠Comfort出租车,隐约可见残存的红色车衣。
“无车牌,门、油箱盖都敞开,手刹拉起,燃烧范围大约十米。”一名短发,身着浅色合身西装的女子正对季思福简单介绍现场的情况。
“子晴,过来,这是SEO廖温妮。”季思福招招手,唤钟子晴过去。
“新人?好好跟着季sir学,”科学鉴证主任廖温妮轻拍钟子晴的肩以作鼓励,“不过别叫我madam那么生分,看你年纪,直接叫Winnie姐。”
“Winnie姐。”钟子晴点头如捣蒜,职场新人生存法则第一条——不顶撞上司,不得罪同事。
法证虽然不是警察,但属政府化验所,日后天天打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廖温妮对听话又礼貌的钟子晴非常满意,转头继续指挥手下一班伙计拍照、收集物证。
钟子晴:“师傅,没有车牌怎么确认车主啊?大海捞针哦?”
“车同人一样,都有专属于自己的ID,只要能找到车架号或者发动机号,就能提交资料给交通部,顺势查出它的车主。”季思福说起车来如数家珍。
这么简单?看来五点前能找到车主顺利收工,钟子晴松了一口气。
“子晴,你去看一下发动机号。”季思福指挥起新人无比得心应手。
“OK!”钟子晴同法政部借过一次性白手套,绕到车前,抬起车前盖,正欲清除掉车缸上积年的灰尘。
耳边突然消音了,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灵魂仿佛被拖进了另一个世界——
不!她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被五花大绑,黑布蒙眼,胶带捂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