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雨是叛逃火星的陈博士之女,她的身份早进学校门禁黑名单了。
上一次伊泽和安德鲁分别带人设局抓她——那是她离失手最近的几次之一了,她最后脱身正是黑进了学校系统,把黑名单里的“陈思雨”调去白名单。这点伎俩照理还有很多后续麻烦,但等她回过头准备扫尾时却奇迹般地发现,有人已经替她扫完了,有权限这么做的人不多。
谁呢?
“你确定一定要去火星吗?好吧,我帮不了你什么,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报我的名字、调我的身份,随便怎么样,去找布里·克劳利,她是最有可能帮你的人。当然,希望你用不着。”
苏玛给她的关注点整乐了,故意逗她:“你在意这个?她们啊,一个校长的女儿,一个院长教授的女儿,年龄相仿,志趣相投,从小一起长大,还能有什么关系。”
可布里不是已经有希尔了吗?少女失神一瞬,旋即反应过来苏玛故意逗她。她讪笑说:“好吧,管她呢。苏玛姐姐,你多保重。你想见的那个人……我回地球后会多留意的,但我觉得,这么多年了,你放弃他吧。一件衣服,再暖暖不了一辈子。”
放弃?苏玛苦笑,拢了拢身上过于宽大的男人的旧衣服。
火星离太阳比地球更远,冬天更冷,衣服不够厚是会死人的。
那年冬天,她冻饿交加倒在街头,是一件沾着体温的外套救了她。
苏玛抬眼,只见一双光亮得映出她蓬头散发的黑皮鞋。她仰头上望,一位气质儒雅的男人正低头看她,冬阳温柔,把他黑色的头发染成金棕,青年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离家出走?穿这么单薄就出门,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男人撩开她脸上的发丝,“美人该注意自己的美貌。”
苏玛最烦别人自以为是的说教,但对上男人棕黑的眸子,她改变主意了:“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回家。我妈妈去地球了,我去找她。”
“那里很远。你是火星人。”
“很远,但总会有办法的。更何况,火星人本就来自地球。”
办法是有的,青年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握住了,一件外套暖了她整个严冬。
冬去春来,他送她一束她不认识的花。花落时节,他返程,去了她暂时去不了的地球。
妈妈能去去地球做访问学者,她也一定可以。苏玛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和母亲重逢在学术研讨会上,或者和她的名字并排出现在期刊作者栏上。
苏玛虚空抓握。
少女的身影已消匿,自己手中还留有她的余温。那位地球姑娘真的康复了,离开了。
苏玛怅然发现自己到现在还没打开灯,连少女最后一眼也没好好看清楚。
屋里的暖气热得苏玛脸颊发烫,但苏玛不想脱掉外套,于是披着衣服缓步走到窗台,眺望少女无数次经过的小路。
“小鱼,我不知道他是谁,你回地球后可以帮我找找他吗,找到他,告诉他我很想他。”
小鱼,我知道你猜出来他是谁了,才暗示我他不是好东西。你也不用因你的撒谎而愧疚,我也骗了你,我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我和他永无可能。
可是,人心就是那么奇怪,你给予我的欢乐、摩根布里给予我的关心、伊泽给予我的尊重……明明都是宝贵而美好的东西,却独独那年冬天他于街头送我的外套、春日送我的兰花是我舍不下的温暖。
我,确实做不到放弃。
就像店里那个擅长刺绣的小姑娘,放不下一个根本没记住她的高门贵公子。
苏玛长叹,转身准备收拾少女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然而,门铃突然响了,苏玛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里。
布里说过,最近查间谍查得紧。不会是……
现在收拾房间,只怕下头人等急了反而要冲上来看个究竟。但小鱼从来心细谨慎,大概率已经收过一遍了。苏玛心一横,直接跑下去。谁知她跑太急,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
“苏玛!”门外人听见动静,担忧地喊,已经抬脚踹酒吧新换的门了。
苏玛跌跌撞撞爬起来开了门:“伊泽少爷怎么回来了,我没见有落东西。”
金发蓝眼的火星青年同情地看看苏玛手臂上腿上的几处磕伤,忙扶着苏玛往店里走:“我没丢东西,不过你没事吧?我先扶上去?”
“不用不用,我坐下歇歇就好。”苏玛连忙道,她窘迫地拉住衣服遮掩伤痕。
伊泽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先坐下:“你坐,药箱在哪里?”
苏玛紧紧抓住伊泽,凭她对伊泽的了解,再推脱下去,伊泽只会自己翻找。她深吸一口气:“伊泽少爷,我的房间,不太方便。”
她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她二楼的家,之前曾允许过外人进入,伊泽会不会反而怀疑?可她眼下顾不得许多,只能装作镇定,:“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小伤。伊泽少爷特意亲自折返回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不知道我能做点什么?”
伊泽拉过她的手臂仔细检查,确实都是皮外伤。他松口气:“苏玛,我需要能让人身体衰弱、常规检查也查不出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