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

希尔深呼吸，喷薄的怒意一点一点冷却、熄灭。

可有些念头一旦产生过一次，就会凝固、沉淀，再也无法散去。

“伊泽走了，我会不会坏了摩根的事？”希尔声音含混，强迫自己的思绪从中剥离。

戈恩语气哭笑不得：“呦，终于想起她啦？”

希尔沉默以对。

“伊泽要是真的跑了也好。之前他闹得夏铎撤回留火提案的事，摩根已经解决了。她告诉地球大使，她在与否，克罗斯家都会竭力维系和平。大使留，她也可以为她家人办理一级移民，一切待遇同火星干部家属。”戈恩啧啧两声，“我听到这个条件都想叛变了。”

地球人能享受火星人的待遇，甚至是干部待遇，这看似比不上诸如进出口贸易之类的政策影响大，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信号：地球人可以成为火星人，火地在火星，真的可以做到一家亲。即使大使没有松口，地球人也将知道火星对和平的决心，听到摩根·克罗斯的声音。

况且地球大使反复申请回地球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想家人了。

希尔怔怔道：“大使若是同意留下，夏铎是不是就跟这次使团其他人一起回地球了？他大费周章地来了火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回去了？”

戈恩幸灾乐祸道：“谁能受得了伊泽？快跑才是对的。就是伊泽要是知道真相，怕不是要气疯了。”

希尔用力捏紧拳头，半晌又松开，冷声道：“那他活该。”

伊泽风风火火地来到火卫二，又风风火火地飞离。据空间站报告，地球人的第二架飞船已经来了，正往火地边境处等待检查核验后继续通行。

那只可能是来代替现任驻火星大使的，虽然他们抵达得比伊泽预想的早了大半天，伊泽理所当然地下令拖延放行。等他以最快地速度返回空间站时，地球来的第二批飞船将将要到。

大约是提前被打过招呼，他们远远看见空间站上折罪兵的队徽便放缓了前进速度，小飞船拥护着母船，不着痕迹地摆开防御阵型。

几乎在伊泽下令火炮瞄准的同时，他们发送来了通行文件。

伊泽随意翻了两眼，果然是有备而来，不仅地球签发的手续和相关文书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摩根亲签的快速放行条。凭这些，只有火星正规军或政府直属人员可以检查他们的船队，伊泽的权限只能“全程陪护、适度监视”，无权拦截检查他们的飞船。

伊泽招呼副官把先前抓住的海盗提出来放了，他还能再演场“海盗袭击”的戏码，谁说不能再吓跑一位大使呢？

这个计划很好，唯一受害的海盗们敢怒不敢言，得罪地球是死，违逆伊泽是生不如死，横竖是死，只求死得慢一点。

伊泽难得宽容地默许了他们的磨叽，反正地球人也不敢硬闯火星阵地，在他们不耐烦之前把海盗们赶出去就行了。

然而，伊泽还悠闲地等待时，一道火光忽然划破星幕，舔上地球的飞船。

“海盗动作有这么快？”旁边的副官瞪大眼睛，吃惊地向窗外探头，脸都快穿透舷窗玻璃了。

伊泽短暂地吃惊过后，心里咯噔一下：“不对！不是那群怂包。快防御！”

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地球人，但若地球人当真死在他眼前，他就真的说不清触了，地球人绝无可能容忍这等挑衅。

好在地球人也不是毫无反抗的能力，母船看着大而笨重，反应却快得不可思议，海盗的突如其来的偷袭只打坏了飞船一侧的一个辅助引擎。紧接着船队也一边提防伊泽，一边还击。

远处，几艘飞船光影闪现。伊泽迅速还击，率先带着几艘飞船冲出去，然而狡黠的敌人抛来几枚炮弹又快速掠过，茫茫星屑中，只留几点荧光引诱着伊泽追逐。

另一边被伊泽放出来的海盗趁乱也想跑。开玩笑！真攻击地球人他们是找死，忤逆伊泽是生不如死，只有搏一搏跑路才有生机。

伊泽两头瞅瞅，那伙捣乱的海盗又往地球方向逃窜了，加之专挑挑拨火地的时机进攻，多半就是重创了安德鲁的那伙海盗！不甘心放他们逃跑，可近火也继续扑灭。况且，他们先前能消失得那么轻易，焉知现在追过去不是调虎离山之计？还是守住地球人更关键。

他恨恨咬牙，绕着地球人外围飞行，炮口火光不歇，红色的激光炮如一排细密的栅网，将逃了一半的海盗炸穿，在伊泽含着迁怒的猛攻之下，飞船一艘接一艘坠毁，如同陶土枪靶。

伊泽知道自己在泄愤，可愤越泄越多，他的攻击也越来越随意而无章法。等他们放跑的海盗只剩最后两艘飞船时，他手下的士兵都不敢动了，看着他猫耍耗子似的故意火力驱赶又不一口气杀完。

绝望的海盗左右突围不得，悲愤之下将马力拉到最大朝伊泽奔来。

伊泽轻蔑地笑笑，一键瞄准，发射。

突然，一道红光擦着伊泽飞船袭来，伊泽几乎来不及后闪，就见两道激光分别夹着伊泽飞船的上下方而过，和他先前发射的激光炮一起命中一艘逃窜的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