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不消停的门铃声听得俞相心烦,捞起睡袍披上,一把推开cos石像的李绪起身趿着拖鞋开了门。
晨光熹微中两三个穿着警服的壮汉站成一排,警徽锃亮,一个很正派的年轻警察在前头掏出警证给俞相展示。
“你好,我们是社区派出所民警。刚刚接到电话称这间房屋被非法闯入,现在过来核实情况。”
年轻警察看了眼比自己还高的男人,很有职业素养地压下眼底狐疑,严肃地问道:“房主在哪里?”
俞相懒散地靠在门框,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这里。”
最后李绪还是因为可疑装扮和齐全的装备被带进了派出所,俞相也跟着去做了登记。
派出所内人声鼎沸。
李绪的那番说辞自然漏洞百出,俞相本来就因为脱离不了世界的事情烦他,于是秉承人设诚实了一把。
了解完基本情况后李绪被单独带走询问,那个领头的年轻警察则把俞相带到大厅。
一个稍年长些的警察看俞相只穿了件老头衫和睡袍,很热心地用一次性杯子接了开水递给他。
“谢谢。”俞相签完字,接过纸杯捧在手里对老警察弯了下嘴角,“我能请问一下是谁报的警吗?”
年轻警察刚想开口,看了眼老警察后又立马闭了嘴。
“你说呀!看我干嘛。”俩人面面相觑,老警察憋了笑数落徒弟,“木头人一样,一戳才一动。”
年轻警察面色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正了正警帽,清了口嗓,“咳、报案人没有说名字,听声音像是个年轻的男性。”
俞相喝了口热水,酸涩的身体总算放松下来。
年轻男性?他猜想这个匿名报案人也许是唐路杳,监察者无法影响世界剧情的走向,于是就用世界规则打败世界规则?
但好像有些地方说不通,线索太少,没有办法串联在一起。
……算了不想了,剧情怎样还轮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系统操心,躺平就行。
得到警官们可以离开的许可后俞相朝他们点了点头,放下纸杯起身,“好,谢谢。”
“俞相。”
“嗯?”俞相抬眼一看,差点以为眼睛被药出了问题。
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派出所看到了程香雪。
“你怎么在这里?”
程香雪走路跟猫似的,悄无声息就站到了俞相身后。他穿着单薄的大衣,脸上一副冷淡讥诮的模样,抬手指了下门口高挂着的电子表,“你要不然看看现在几点?”
他在派出所也毫不收敛自己的脾气,很不耐地抱怨:“弄完了吗?真麻烦……老板去Vine公司之前接了个电话,听说你进了派出所就指使我来接你回去。”
俞相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门口高挂的时钟指针早就过了九直逼近十。
怪不得,早就过了打卡时间。尹自然应该是接到了物业的电话。
收敛了周身的咸鱼气质,他拢着睡袍挺直腰板,搔着鼻尖跟程香雪走了出去,“好好,不好意思。”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派出所大门后,年轻的那个警察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弯腰凑到师父耳边讲话:“师父,我怎么感觉昨晚上那个报案人的声音就跟那个人一样?”
派出所离工作室不近,程香雪一进车里就开了导航。
温柔的机械女声提示中灰色suv缓缓驶入车流。
今天仍然是雾蒙蒙的天气,连路边的行道树都死气沉沉。
开了二十分钟两人还是一句不说,气氛说是尴尬都算轻的。
俞相百无聊赖,手机没电,只能靠着椅背发呆。他看了一圈,车内没什么装饰,跟主人一样冷冰冰,只有一包蓝色的纸巾扔在前排杯座。
程香雪透过镜子瞥见俞相打量的眼神,板着脸告诫道:“别乱翻。”
“我不是跟你说了李绪不是什么好人,还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俞相倒不生气,只是转头看他。
正好遇上红灯,程香雪踩了刹车扶着方向盘扭头对上俞相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嗤笑一声:“他来翻过住址档案,你说呢?”
俞相耸肩道:“我以为你们关系还不错。”
“不错?”指示灯变绿,程香雪把头转了回去,语气有种莫名的晦涩,“你还真是笨得可以。”
“您已偏离,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窗外的景色已经不像城市中心的繁华,车道变窄崎岖,GPS上的定位离工作室越来越远。
颠簸的石子路震得副驾前的手套箱传出阵阵闷响。
不对。
手比脑子先行动起来,俞相猛地拉开手套箱。里面赫然是几个摄像头,还有一本被泅湿了封面的《纯白之夜》。
……怪不得李绪承认了寄信但矢口否认监控的事。他就是个被当成枪使了的傻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蝉的滋味还挺新鲜。
随意挑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摄像头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俞相倏地放肆大笑起来,笑到肩头抖动甚至眼角湿润。
他终于说了句从进入这个世界就想说的脏话。
“草。”
睡袍因为他反派似的笑法而松散开来露出一片光洁饱满的胸膛,他将摄像头攥进掌心,朝着程香雪比了个大拇指,“草啊,你真牛。所以那份住址档案不止李绪一个人翻过是吧。”
程香雪也终于露出了真实的表情,清秀的脸甚至因为笑容的弧度过大而变得有些扭曲,他轻柔地答非所问:“亲爱的,你喜欢那些红色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