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音落下,室内灯光全部熄灭,黑影冲进隔间。
“你们要给我准备惊喜吗?”沈止豫哑然失笑,“姚小萱小心,别烤到手。”
藏在隔间里的蛋糕,他早发现了,但是乐意配合她们表演。
点蜡烛费时间,他重新将双手放在琴键上,悠然弹奏《仲夏夜之梦》。
九点微芒照亮一隅,摇曳烛光后,粉面桃腮若隐若现。杏眼水波潋滟,嘴角笑意荡漾,姚萱慢步朝他走来。
冰蓝碎钻耳环一步一颤,是他送的;小篆丝巾飘逸翻飞,是他亲手设计的。
瞥见她腕上的紫色珠串,沈止豫情不自禁摩挲自己手上的珠串。
吉他奏响生日歌,姚萱和许箬宁一唱一和,意料之中的惊喜,沈止豫却红了眼眶。
亮光缓缓靠近,黑暗渐渐远离,蛋糕横在两张脸中间,隔着扑朔火焰,他凝眸痴望,眼前这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
从面带婴儿肥,到青涩稚嫩,再到粉黛覆面,他见证了她的蜕变。
“沈小豫同学,许愿吧。”
沈止豫含泪点头,双手合十抵在脸前,虔诚地盯着姚萱。
“第一个愿望,姚小萱得偿所愿,成为钱江首富。”
“第二个愿望,许小宁和家人朋友们,健健康康,平安喜乐。”
最后一个不能说出口的,重复十几年的,从未实现过的愿望:希望姚小萱和沈小豫,终成眷属。
怀揣着满心期许,他一口气吹灭蜡烛。
鬓发飘飞,滑过眼周,痒痒的,挠得姚萱眼眶发涩。
灯亮,许箬宁炸毛,“我说够了,你为什么总把姚小萱单独拎出去?!合着我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我走好啦,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人家好心好意为你策划惊喜,你就这么对我。”
嘴上嚷嚷要走,身体却十分诚实,一屁股坐下等着蛋糕投喂。
沈止豫把切好的蛋糕同时托到她们面前,低笑调侃,“不知道哪块蛋糕大,我要不要拿秤过来称一下?”
姚萱捧腹大笑,“称一下吧,我怕某些人酸不死。”
“我说够了。”许箬宁直接把底托拉到自己身边,自力更生给自己切一大块蛋糕,猛炫一口,恨恨咕哝,“我要向咱爸妈告状,你俩合起伙来霸凌我。”
仲春花开,细雨纷扬,风过,树枝颤,樱花雨降。
姚萱走在最中间,沈止豫和许箬宁分站两侧,每个人都拿着一瓶酸奶吸溜。
"姚小萱,不要咬吸管,等下吸不上来有你哭的。"
“没事,沈小豫的百宝袋里有备用吸管。”
熟知她有咬吸管的不良嗜好,买饮料时沈止豫总会多拿一根吸管。
三个人嘻嘻哈哈在校园里漫步,忽有一束光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
光线来自理五楼二层,拿手电筒的人朝楼下喊:“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学校,哪个班的?”
姚萱自报家门:“九班的。”
“十班的。”
“十一班的。”
光转到另一个方向,穆老师哒哒哒下楼。她将手电筒压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眯起眼睛看。
穆老师当年兼任十班和十一班英语老师,此时对许箬宁和沈止豫上下打量一番,准确无误叫出他们的名字。
然后指着姚萱问沈止豫,“女朋友?”
姚萱身体前倾,把眼睛睁大,“穆老师您再看看。”
“九班的?哦,姚萱啊。”
“对了对了!”
“你们还没在一起?止豫他……”
“穆老师!我们一直在一起,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好,朋友好。别在这站着,去我办公室喝茶。”
老师请喝茶,听着可不像好事。姚萱挠挠头,赔笑道:“穆老师您应该准备回家了吧?我们就不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在学校里转转,也该回去啦。”姚萱一手挽一个鞠躬,“穆老师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三只兔子拔腿就跑,没一会便消失在夜幕中。
许箬宁气喘吁吁停下,面朝地砖,竖起大拇指,“姚小萱你真是太明智了!穆老师年轻时讲话像开炮,吼一嗓子整层楼都能听到,我现在见到她还发怵。”
姚萱对地砖呼气,咬紧下唇点头,“我懂,我在隔壁深受其害。我们生物老师说话温声细语的,有次调课正好和穆老师撞时间,我们根本听不清讲课内容。”
沈止豫被姚萱一带,不得不弯腰。
他淡淡道:“我对穆老师的印象,是每次考试之后,她都会嚷嚷‘你们看看九班的姚萱同学,英语就没低过140分,为什么你们班第一,每次都能比她少个几分?同学,努力啊,拿个年级第一给我们十一班长长脸’。”
三个身穿校服的人,神经兮兮地对一块奇形怪状的太湖石九十度鞠躬。
“所以你们班英语第一是谁?”许箬宁问。
“我,只有一次不是我……”沈止豫坦然回答。
马尾在风里晃荡,姚萱放声大笑,拍拍沈止豫的背说:“没事哒没事哒,输给我不丢人。”
“我从没觉得过,输给你丢人。”
雨滴,一点,两点,落进池塘。
下雨了。
姚萱直起腰,以一拖二,就近跑向校史馆。
“哎,沈小豫,你的画挂在C位哎。”许箬宁丢掉酸奶空瓶,双手捧起挂在墙上的画框。
沈止豫惊惶大喊:“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