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他爹的有病!南枝蓝!
白及怒不可遏,脸色也阴沉了起来,她还赤着脚,披头散发,模样狼狈,双目含火,一双漆黑的双目在堂上逡巡一圈,随即起身整理仪表,找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来,倒了杯茶缓缓饮下,又倒了几杯。
“家主杀人,总得让人吃饱不是?”
白及的双目如她黝黑的发丝般漆黑,睫毛如鸦扇般纤长,苍白憔悴的面容带着薄弱的血色,连纤细的脖颈都如同濒死的白鹤。
可这样浑身都是弱点,每个动作都是漏洞的凡人,面对长老家主的威压,通奸的指控,却面无波澜,轻描淡写着说:家主杀人,总得让人吃饱不是?
堂上众人宛如看怪物般看她。
而白及也只是看着堂上的男人,无甚表情。
男人抬了抬手,一旁的侍从边后退离开。
“那……便等白夫人用完膳,再论罪。”
白及:“完颜璃呢?抓奸,奸夫不得在场吗?”
听罢,男人觉得有些好笑,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屈打成招,还是他俩真有见不得人的私情:“叔父他七日前便气绝身亡。这些是他生前写给白夫人的……的信件。”
白及颔首,后背靠在凳子上,过了没一会,就有人端上些点心,白及就着茶水吃点心,吃了两块就有些腻味:“可我未曾给他写过,也不知道他给我写过。真是有趣,没想到我与璃公子仅有两面之缘,便也可作出此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背德之事。”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人证物证俱在,白夫人不必抵赖。”
白及摇了摇头:“我不抵赖。”
说着长叹一口气:“桃下家主想要让我怎么死?”
*
完颜苏莲因为捅了自己一刀,还躺在床上,她吃了一把复元丹,也不管副作用有多大,能用法术就行,她打晕了门口的守卫,坐着狐尾绫一路飞奔去前山的祭台。
天灰蒙蒙的,晚风凛冽,刮骨似的寒意让她头脑更加发晕,细碎的桃花打着旋飘飞,宛如泣血,完颜苏莲往上看去,浓云低垂,令祭台四周更加阴森可怖。
她加快了速度,往祭台赶去,却心悸来得越发强烈,连手指都在颤抖。
桃叶侍从们看着完颜苏莲闯入,纷纷上前拦她,她忍着剧痛甩鞭,伤了几个人:“都给本小姐滚!”
“大小姐,不可!”
“家主和长老,都在里面!”
完颜苏莲大怒:“滚!你们怕家主责罚,那等我师父出关,我就告诉他老人家,你们对我存了不干净的心思!”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退散,桃下仙人可不分青红皂白,从来都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狐尾绫到了结界不可再用,完颜苏联捂着腰,忍着剧痛一路风驰电掣般跑上台阶,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双手还是止不住地发抖,根本无法控制。
这祭台,她从小出入,每次来,长老们总让她放血喂养阵法中心,说这下面是桃下的镇山法器,只有经常喂血,等法器出山问世,才知道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但完颜苏莲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一道道繁琐复杂的祭祀流程,也不喜欢割血前后吃的丹药补品,更不喜欢为了法器问世,长老家主们,做的那些事。
她以前只是厌烦,不喜。
后来她亲眼看到这个祭台将小姑吞噬。
以往死再多人,她都不在乎,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为桃下图谋,这些牺牲都是应该的。
直到长老和家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将小姑也献祭了去,她才第一次知道‘残忍’两个字怎么写。
每每夜里,小姑入梦,她总在想,桃下当了第一仙门如何?覆灭又如何?
宛如一把无形的刀插在她的心里,久久无法拔出。
完颜苏莲双手双脚爬着台阶,胸闷似被巨石压迫,在这一刹,她第一次痛恨桃下这么大,路这么长。
是的,小姑死了。
可桃下还在。
但桃下若也不在了,她还不如就和上辈子一样,被白及推下山崖……不,还是直接死了了事。
*
“白夫人,你可还有遗愿?”老远听到家主的声音,完颜苏莲松了口气,缓了缓,可心里的石头还没落下,就听见白及一声冷笑。
“未有遗愿。”声音极淡又冷。
完颜苏莲被这句话吓得浑身发抖,她连滚带爬地冲进森寒阴冷的祭台。
“叔叔!你不能杀她!”完颜苏莲丢掉鞭子,鞭子上面沾满了血,滚了一圈,弄红了阵法边缘。
她看着躺在阵法中心的被捆了手脚的白及,蹒跚着冲过去抱住了白及。
这一变故,让祭台上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家主更是怒了:“苏莲!你在做什么?!”
完颜苏莲拔出短靴内的匕首,开始给白及松绑,她喘着粗气,大舌头着慌乱解释:“叔叔……长老们,白及……白及不能杀!她不能杀!”
长老们气得胸口都疼起来了:“完颜苏莲,你平时再怎么胡闹,我们都纵容你!可你知道白夫人犯了什么罪吗?就胡乱袒护?!”
完颜苏莲割绳子割了半天,才发现这是特殊材质制成的,根本割不烂,她急得眼泪乱飞,一边抹一边割,最后实在不行,才转过身把白及护在身后,带着哭腔说:“我知道……可和她……和她背德的不是小叔祖……”
眼一闭,心一横:“是……是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