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八带着卫姜飞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这是一处破庙,人烟荒芜,虽然破烂了一些,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卫姜靠近陈十八闻了闻:“你身上怎么没有血腥味?钱湘杀了吗?”
陈十八老实点头:“杀了,但是你说不能太明显,我一掌拍死他的。”
卫姜颔首,一副很满意的表情。
“干得不错,挺机灵。”
工部侍郎钱湘,表面上没有战队任何一个皇子,实为太子门下。
太子自然不会杀他,可是太子也无法解释,为何火烧水井街。
钱湘在太子庇护下同样是无恶不作,尸位素餐,死不足惜。
卫姜随便坐在一块木头上,心里慢慢忖度。
只要赵陵递折子上去,皇帝去查钱湘之死,就会发现太子与兵仗局总督有勾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帝势必大怒,发落太子。
接下来,就让他一点一点地发现,他宠爱的贵妃是如何纵容外戚,前朝和后宫是如何纠结在一起,动摇他的国本。
卫姜缓缓抬起眼眸,瞳中风云涌动。
从杀了卫无涯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一个药人、一颗棋子。
那些人不把下面人当人,她就算计一回,让他们斗得头破血流。
她身上流着赵世南的血,有凉薄恶毒的一面无可厚非,她要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权势。
宫中两大阵营,伏皇后无亲子,独有赵陵一个养子,不得君心,但有兄长伏烈辅佐。
宋贵妃得宠,宋将军劳苦功高,但太子德不配位,又有外戚专权。
要废了太子,还要从宋家着手。
宋家喝了骨族女人那么多血,也该还回来了。
她沉思着,没有刻意收敛气息。
卫姜杀意腾腾,陈十八蹲下来,像小麻雀一样一点点靠近她。
卫姜侧目:“你干嘛?”
陈十八小心打量她的表情:“方才是为了甩开追兵,这里不好久留,我们可以去租农户的房屋吗?”
“可以。”
走进田间,乌柏树叶子红如烈火,夕阳余晖,整个世界都暖洋洋的。
沿着田埂走了半刻钟,就见一个村庄。
两人随便找了一户农家,以兄妹相称,租了他们的小院。
陈十八跟主人家买了一些吃食,就着井水洗菜。
瓜架下有一株矮小的桂花树,花如碎金,满院清香。
陈十八煮了一些粥,又炒了几碟子菜。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卫姜慢慢喝粥:“等。”
等着,等秋日萧瑟,等赵世南如何处罚太子。
——
马车上,纪太白占据一边的坐垫,睡得不知天昏地暗。
翠容和竹隐百无聊赖地坐在另一侧。
走了三日,这几日她们俩已经把能聊的全部聊完,两人都对这漫长的旅途感到有些疲惫。
山林间的果实沉甸甸的,微风和煦,马车碾过落叶,发出“莎莎”的声响。
山不动,水微响,纪柯羽停下马车:“那边有条小溪,你们要过去玩水吗?”
翠容掀开帘子,太阳暖融融地照进这一方小天地,她先下车。
竹隐伸了个懒腰,一脚踢醒纪太白,而后也跟着下去。
纪太白睡得浑身酸痛:“啊~我落枕了,你们去哪里啊……”
小溪旁有个酒肆,清甜的酒香飘出去很远。
纪柯羽去买吃的,竹隐走到溪边,掬水洗脚。
溪水清亮亮的,头顶的树叶都落了,枝桠间的空隙多了,一格一格的蓝天,都倒映在溪水里。
偶尔有鹧鸪叫,空山回响。
翠容指着溪水中的大石头:“竹隐,你看那里是不是有螃蟹?”
竹隐一抹脸上水珠:“哪儿呢?”
顺着翠容指的方向,果真看到青灰色的螃蟹,和青苔融为一色。
竹隐脱鞋下去,捞了四只螃蟹上来,请店家烧了,正好一人一只。
吃饭时,纪太白闹着想喝酒,纪柯羽无奈,又买了一壶米酒。
纪太白有些不满:“米酒没度数诶,甜蜜蜜的,这是小姑娘喝的酒。”
纪柯羽用目光警告他:“师兄,我已经驾了两个时辰的车,该你了。”
纪太白投降:“好吧好吧,就喝米酒。”
酒肆内共有三桌人,除却纪太白一行,一桌是一位青年男子和一个女子,一桌是单独一个男子。
那青年男子搭话道:“几位小友从哪里来?瞧着像是兄妹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