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香炉中,白色的细烟燃起,慢悠悠地燃到空洞的顶端,再丝丝缕缕地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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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一小点烛芯被剪短,原本散着的烛火再次聚成一束,火光也燃的更亮了些。
娇娇儿放下烛剪,将垂至胸前的长发拨到身后,红豆推门进来,又小心地关上门。
“三爷呢?”
娇娇儿轻声问道。
红豆有些为难:“爷......爷说他今夜就在书房睡,不过来了。”
娇娇儿早就猜到了,或者说,这三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顾沐泽对外宣称刻苦读书,书房的烛火总是燃到三更半夜,熄灭之后也并不让人服侍他,旁人都以为他学完之后自会回房,又有谁知道,他日日睡在书房不回房呢?
就是她说出去都没人信,毕竟她是顾沐泽当初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娶回来的女人,谁会信他娶回来只是放在顾府里供着。
如同一个展示他深情的工具。
“你没同他说,我有话要和他说吗?”娇娇儿侧过头去看她。
她此刻素面朝天,一身素白寝衣,青丝披散着,裸露着的肌肤在烛光下像珍珠般莹润白皙,偏偏唇极红,眸极黑,更显得明艳地不可方物。
“说了......”红豆结结巴巴地回答,有些不敢看娇娇儿,生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爷说......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红豆也想不明白,自家姑娘这么漂亮,当初也是三爷求着才娶回来的女人,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忍受三年的寂寞呢?
“我去找他。”娇娇儿迈步就要出去,红豆连忙拦住她,作为娇娇儿的贴身女婢,她自然知道夫妻二人至今尚未圆房,也知道顾沐泽对娇娇儿的态度并不如在外表现的那样情深不寿,可是她还是得拦着娇娇儿。
“姑娘,您这时候去,姑爷怕是会生气的。”红豆低声哀求。
之前娇娇儿也晚上去书房找过顾沐泽,她精心准备了点心,穿着她娘给她买的轻薄浅色长裙,外面披了一件深色长衫,遮住内里的春光。一切都准备的很到位,月色融融,清风习习,她是抱着献祭自己的心态去的。
红豆给她备的桃花浴,全身抹了珍珠粉,在月色下,显得肌肤吹弹可破,娇嫩如水。
那日的她,打扮地像天宫飞下来的仙子,连月亮都要避让她的光辉。
可那日的结果是什么?
红豆至今都记得。
娇娇儿还未进书房,便被黑着脸出来的顾沐泽吓地手抖,手中的点心也被打翻,随即红豆和满院子的奴仆都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罚了三个月的月俸,即使顾沐泽没说一句娇娇儿,她也感受到这是对她一个多大的震慑和侮辱。
一个妻子,给在书房的丈夫送一份甜点,还未进门便被甩脸色,更是将所有奴仆叫来,当着她的面骂,这份难堪可想而知。
春夜微凉,穿在内里的冰丝将她冻的如同冰雕一般,整个人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吗?如同什么会吃人的野兽,夜里见了她一面就要丢了性命。
以至于晚上在书房看了她一眼,就要发如此大的火来威慑她的行为。
从那以后,娇娇儿便再也没去过书房,也不再让春花去书房,对那个地方,更是忌讳莫深。
直到今日,她再一次让红豆叫顾沐泽来寝房,倒不是她故意这样晚才去叫他,而是顾沐泽这个点才回来,她只能这个点叫。
他总是早上出去很早,晚上回来很晚,偏偏每日都要回来,哪怕再晚都会回来,也不来她这里,只在书房里睡,一睡便是三年余。
整整三年,娇娇儿都生活在恐慌里,她不明白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者是哪里说错了什么,为什么婚前跪三天三夜,将家里闹得人仰马翻也要娶她的人,在婚后连看她一眼仿佛都是罪孽。
她渴求的夫妻和睦,子女绕膝,一样也不能实现。
甚至,现在看来,一辈子也不能实现了。
“不妨事,我有话同姑爷说,你去和守门的通报一声,说我有事即可。”娇娇儿并不惧怕。
她已经知道,为什么顾沐泽苦心娶了她,却又惧她如蛇蝎了,明明做错的人不是她?凭什么心虚的人是她呢?
该害怕的人,应该是顾沐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