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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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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月色正好,修翌故意留了一扇窗户不关,银色的月亮在天上挂着,小小的屋子里就这样盛满了月光,亮堂堂。修翌平躺在床的外侧,我朝着她的方向侧躺着,正好能看见窗外的月亮,明亮的月色为我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她闭着眼,睫毛时不时微微颤动着,嘴唇紧抿。她在假寐,我很清楚,她睡熟的时候嘴巴会微微张着。她第一天进府的时候,我特地好好观察了一番她的睡颜,顺便施展幻术,为她带来一个噩梦。严谨些说,不只是一个噩梦,她所谓的噩梦都是我施展的幻术,只要她放松警惕,我创造的傀儡就能轻易找上她,每一个傀儡都可以算作是我的分身。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睁开眼睛,与我的视线交汇。

我没有躲避她的眼睛,指了指窗外的月亮,“月亮,”我开口说话,只说了两个字,我的喉咙就觉得想吞下去个煤块一般扯着生疼。我忘记了我脖子上还有伤口,我现在不只是不能说话,接下来几天可能都没法正常吃饭喝水。我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喉咙,我不知道这几个窟窿会不会留疤,我其实有点希望能留疤,这样她每次看见我的疤痕,都能记起来我“拼命救她”这回事。就像我每次看见我手心的疤痕,都能想起我是如何逃出那个人间炼狱的。

“嘘,”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放在我嘴唇上,“别出声说话,小心伤着喉咙。月亮晃眼睛是吗?我去关窗。”说罢,她就要起身。

我赶紧拽住她的手,“别关,”我用气声说话,“就这样开着吧,月亮好看。”

“好吧,”她坐在床上,俯着上身向我靠近,手指轻轻地触碰我喉咙处缠着的纱布,“没有渗血,还不错,疼不疼?”她的眼睛只盯着我伤口的情况,而我在细细观瞧她认真的神情,她的眉眼温柔,声音也温柔。

“不疼。”我回应。

“平躺着吧,我怕你侧睡着压到伤口。”

“不要,”我说,“月亮好看,我想看看月亮。”

“好,就依你。”她又平躺了下来,将头偏向我的方向,她的眼睛却不看我,而是盯着床顶发呆。

一会,她对我说,“宛秀,这个名字是你的真名吗?”

我不说话,牵起她的右手,在她手心上写字。

“贺、青、羽”,她盯着我的笔画,一字一字地念出来,然后转过头看着我说,“名字真好听,是谁给你起的?”

“我娘,”我用气声回,“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跟我回道真派吧,”她说,语气依旧温柔而平静,“鬼的身上都有鬼毒,你的伤口也不是简单的皮外伤,我为你输了些真气,以防鬼毒入侵血脉,但是要想伤口完全长好,像我这样简单处理是完全不行的。我带你回道真派,帮你养伤,可好?”

我开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至此修翌终于完全落入我师傅的陷阱,这个陷阱单是布局就花了十年,而我师傅对于修翌的仙骨惦记了可不止十年。仙骨是凡人成仙的基本条件,生来没有仙骨的人,纵使法力修炼得再高强也无济于事,而有仙骨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万人里都不见得能挑出来一个。可以说,能不能成仙,是上天早就预定好的,都是命。但是这世上谁会真的信命呢?大家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赌徒,就算是肉体凡胎,也想求个脱胎换骨的机会,既然生来没有仙骨,那便去抢一副仙骨给自己安上。

第二天一早,修翌早早起来去找张秉礼,她说要带我回道真派养伤。张秉礼听闻这话,喜笑颜开。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日张绣芸才魂飞魄散,今日他脸上的肉就丰盈了一圈,脸色红润,精神矍铄,这十年他与鬼相伴,过得也不算容易。

张绣芸生前如何受委屈,她自己跟修翌全都交代清楚了,至于她死后的故事,我也全是听我师傅讲的。

张绣芸死了之后没几天,张秉礼就听说他当初买通的产婆死了。再过几天,张绣芸之前的婆家也死了好几个人,她的公公、婆婆死了,还有几个在她婆家干活的两个老妈子也死了,死法都一样,都是被掐死的,一个个的脸黑紫,瞪眼吐舌,脖子上有青紫掐痕,还外带五个血窟窿。这样看来,张绣芸报复的手段实在过于单一,十年都不变。官府的人去查案,自然也是以恶鬼作祟结案的,他们查案的手法也是这样单一的。短短半个月,漓州城接二连三死了这么多人,城里一下子人心惶惶,彼时的张府还没有出什么鬼动静,张秉礼却早已经寝食难安了,他半个月消瘦了十几斤,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像着了魔似的躲屋里不出来,也不说话。杜茗惠一开始只以为是他痛失爱女,伤心所致,请了几个郎中来看病,都是没效果,眼看着这人越来越疯了,杜茗惠着了急。

“驱病容易,驱鬼难,”一个长着白色山羊胡子白头发的郎中故作玄虚地跟杜茗惠讲,“你得去寻空冥山的鬼婆来给看看,那鬼婆行踪不定,常不在家,趁着现在她还在山上,你得赶紧去请,免得她又走了。”杜茗惠当即明白了,赶紧起身前去空冥山亲自请人来。那空冥山的鬼婆就是我师傅,本名冥枝子。

我师傅初见张秉礼时才刚过了立秋,天气还热着,他在卧室缩在床的一角,捂着厚被子发抖。杜茗惠赶紧跑过去阻拦他,硬把被子扒开,却见他伸个脑袋出来,露一只手,指着杜茗惠骂“是你该死”,骂完又缩回被子里,场面十分滑稽。

“大师,求您救救他。”杜茗惠跪在一边虔诚地恳求着。

“你当真要救?”

“当真。”

“不后悔?”

“我要救我夫君,为何后悔?”

“递我一张白纸来。”我师傅说。杜茗惠赶紧起身拿了张纸过来,我师傅接过白纸,将其团成一团,用力向地上一掷,冒出许多白烟来,待白烟散去,那纸团越变越大,皱褶的纸张也越来越舒展,竟生出一个张绣芸模样的纸人来。

杜茗惠自女儿死后,也是思念成疾,不过张秉礼一疯,她便要撑着张府,纵使思念,她也从未来得及好好哭一场。她见了这纸人,眼泪决堤似的,跪在地上哭起了女儿来。窝在厚被子里的张秉礼听见了动静,冒出了头,他看见杵在地上的纸人,更疯了,他抄起床边的木凳砸了过去,纸人裂了好大的口子,“都是你,全都是你!丢了张家的脸面,丢了我的脸面,你个克夫克父的妖怪,我杀了你也是你死有余辜,你早该死!你早该死!是你该死!是你该死!”

他说着,骂着,张牙舞爪地朝纸人飞奔过去,拳打脚踢,将它撕了个粉粉碎,好一顿发泄折腾,疯病也好了。他冒着汗,喘着气,看着地上撕碎的纸片,他恢复了理智,连忙向我师傅行礼,“大师救命之恩,鄙人永生难忘。”

跪坐在地上的杜茗惠突然停止了哭声,她站不起来了,便手脚并用,向一地白纸片快速地爬了过去,她将地上的白纸捧在了怀里,“是你杀的?”她也不知道她在问谁,张秉礼只低着头,不说话,走过去将她搀扶起来。

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使出全身力气,扇了张秉礼一个耳光,“我知道你恨她,但我没想到你狠成这样,连自己女儿都……”

“茗惠,你听我解释,我没有,绣芸是我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对她下手呢?我刚才是疯了,我是说错话了,你怎么能连疯话都听进心里去了呢?”张秉礼耐心地向她解释着,言语满中是真诚和温柔,他牵着杜茗惠的手,安抚着,“绣芸是个命不好的孩子,这生孩子是道鬼门关,她没挺过去,这是她的命,她的命苦啊……”

“你才是鬼门关!你才是鬼!你狼心狗肺,伤人害命,”杜茗惠一把将他推开,她跪在我师傅面前,抓着我师傅的衣角,“大师,他是鬼!您可看清了,就是他,您除掉他,我给您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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