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怜。”
夏遥皱了皱眉,她玩潜水六年了,第一次切身遇见有人遇难,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穿过一排排橱柜,身后的声音逐渐模糊。
跟着牌子上的数字找到自己那排柜子后,夏遥取下手环上扣着的磁卡,打开柜门。
柜子里还是中午她们离开时的模样,衣服、手机、包包,全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地。
廖予欢的物品也都在,没有一点动过的痕迹。
夏遥心里隐隐泛起一丝不安,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有几通未接来电,她认出号码是这家潜水大厅的前台电话。
微信上有几个朋友发来的消息,她往下划,看到了预约潜水时添加的前台微信。
「夏女士,请问您和廖女士在一起吗?」
「我们联系不到廖女士和吴教练了。」
啪——
夏遥伸手一甩,将橱柜门关上,几乎是飞一样地跑出了更衣室。
“怎么回事?”
“夏女士,您别着急,救援队刚到,正在海边搜救。”
“她不是已经结束潜水了吗?怎么还会在海里失联。”夏遥双手握拳,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您先冷静一下,”工作人员从前台走了出来,站在她旁边解释道,“我们从其他教练那里得知,廖女士主动要求再下水游玩一次,吴教练就带着她去了。”
五分钟后,工作人员开着沙滩摩托带她到了浅水区下水点,这里不似远处的海滩灯火明亮,沙滩上一片漆黑,只有救援队在海岸边亮起的救援灯和星星点点的手电筒光亮。
“怎么样了?”夏遥下车后直奔穿着救援服的队员。
“还在找,我们正准备派出船只和潜水员到海面搜救。”
“那快点啊,怎么只有这点人在找,不能多叫些人吗?那是人命啊。”
“夏女士,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请冷静一点。”陪着她过来的工作人员安抚道。
“我要怎么冷静啊。”夏遥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感,从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力。
在场的潜水店负责人走来,向她解释。
“廖女士下午潜水完回到教练室,就说她还想再体验一次。”
“教练们劝过她第一次下海不宜时间过长,但她一直坚持。”
“吴教练目前也联系不到,两个人可能一起在海里……”
“她不可能有事的。”夏遥大吼一声止住了对方的话。
她没有再听下去,踩着人字拖开始沿着海岸搜索起来。
岸边除了搜救器械的声音和船只的汽笛声,还夹杂着夏遥的喊声。
海风汹涌,将她的长发吹散,也淹没了撕心裂肺的呼叫声。
-
今天是母亲忌日,付江杉像往年一样,来到这片海域悼念母亲,不同的是,今年这里被开发成了旅游区,人群喧嚣。
他本就不是来游玩的,于是寻了片安静的沙滩散步。
母亲是八年前在此海葬的,依照她的想法,没有墓地,也无需扫墓,大海便是她的归处。
他每年只带一支母亲最喜欢的鸢尾花,前来海滩祭奠。
刚将花放置在沙滩上,便听到有悉悉簌簌的人声,随后是一支穿着救援服的队伍从眼前穿过。
其中有个人停了下来,朝他说道:“你好,这边刚出了事故,没事就别在这里待这了。”
付江杉点头示意。
他没有走,只是远远看着搜救人员的行动。
这是母亲安睡的地方,他从心底希望不要有人出事。
-
搜救人员已经出海三个小时了,依然没有好消息传来。
夏遥的心理防线已临近崩溃,她嘴里一遍遍念着廖予欢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她已经沿着这片海岸线走了许多遍来回,体力几乎要透支了,从船上下来后也一直没换衣服,海风肆虐,她却近乎麻木,感受不到寒意,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一摇一摆,凭借最后一点意志力强撑着,才不让自己倒下。
付江杉远远地便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一片昏暗,他只看到她手里晃动的手电筒光束。
半晌,眼前的女人忽地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在沙滩上,手电筒掉落,在地面上滚动,被涨潮的海浪卷走。
付江杉瞳孔一缩,快速跑了过去。
没有片刻犹豫,他弯腰抱起女人,走向安全区域。
走到远离海岸的区域后,付江杉低头看了一眼,神情一愣。
夏遥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被风吹得有些干燥开裂,发根上还间或夹杂着一些沙粒。
有些狼狈。
但他还是一眼认出对方。
脸上完全没有了昨天见到时的张扬和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