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东南防线,身着黑色制服的尸体凌乱地摆在肮脏的地面上。
堆积乌云之下,狂风呜呜作响,鲜红的血液将泥土染红,空气里弥漫着腥臭到令人作呕的气味。
地面,一根破烂到只剩骨头的手指伸了出来,痛苦着、挣扎着向前够着黑色的联络器。
沾染血色的黑色鞋子踏下,将骨头压在脚底,狠狠碾下。
粗糙的手拾起联络器,调查局的灵能锁已经被破解,黑色的联络器被那只手拿在手里,像是小孩子见到玩具一样被把玩。
“调查局那边会派谁过来呀。”这人像是孩童一样站在血海之上好奇询问。
另一个戴着羽翼面具的男人站在一个尸体旁,并不理会他,反而看上去十分悲悯地为尸体祈祷着,嘴里念念有词:“世界将迈入全新时代,王将统领一切。”
“汝虽反抗王的意志,但王将宽恕你们……”
孩童性子的人见状生气地跺脚,被一块硬硬的方块形物品咯到。
他瞬间被转移注意力,好奇地蹲下身,从血土里捡起一块脏污的金色铭牌。
铭牌上刻着几个字,像是名字,他好奇地顺着链子将金色铭牌甩来甩去。
“玄阿长。”戴着羽翼面具的男人叫住孩童性子的青年。
青年闻声,将手里的金色铭牌甩到一旁,十分不在意地拍拍手。
带着羽翼面具的男人仍同尸体面对面而站,他眼神悲悯,发自内心。
下一瞬,他的面庞开始蠕动,片刻后,他摘下面具,露出和尸体一模一样的脸庞。
男人对着青年点点头,“走吧。”
青年欢天喜地地跟着男人,脚步轻快,脸上扬着夸张的、僵滞的笑容,踩着被血液渗透的泥土离开这里。
——
外界,属于普通人的外界。
修车,关店,回家,吃饭。
这是一个修车老头儿再平常不过的生活。
老头眯着眼透过窗户看外面阴沉沉的天,同身边西装革履的儿子叨叨:“阴天咯,要下雨了。”
“下雨好啊,下雨凉快凉快,这天快热死了。”儿子目光聚焦在电脑上,两只手时不时敲几个字,片刻后像看到什么,眉头微微一蹙,开口道:“你最近把你那小修车铺关一关,最近又不太平。”
老头应了下来,带着不解疑惑道:“前一个月不才刚不太平过吗?”
儿子两只手开始忙碌地在键盘上敲打,随口应道:“这世道,谁说呢。”
老头又看向窗外,窗外的天依旧阴沉,狂风刮得呜呜作响,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个月前跟自己辞职的青年。
青年是一年前来到他小铺前的,也是大夏天,也是一身黑裹得严严实实,就那么杵他面前,吓了他一跳,以为是什么新闻上的连环凶案杀手。
青年顶着一身黑,一开口却是十分爽朗像是刚从大学里出来的大学生一样,特朝气的和他说:“叔,你这缺人不?我家里让我出来找工,不磨练一年不让回去,我瞧着您这是真不错。”
老头没敢信,嘴上应付着青年,面下却偷偷挪动脚步。
青年像是看到他的惶恐,主动退了一大步,解释道:“叔,我不是坏人,我这是家里有人走了,还在守孝,真的,你想哪个坏人穿的和个坏人一样。”
老土心里微微一动,想到自己刚走的哥哥、侄儿和侄孙,却还是不信,他不知道青年守着灵能道具却因规矩不能对他使用也很头疼。
老头和着实际说自己这不招人,青年却认了死理一样不走。
老头更害怕了。
最后青年拉着他去了警局,在警察叔叔也忍俊不禁的注视下,终于洗清了嫌疑。
整洁的大厅内,空调的凉气吹拂走了盛夏的燥热,青年叹了口气,看上去十分无奈道:“其实,我认识您的哥哥。”
老头当时脑子“嗡”的一声,好像沸腾的水,一下开锅了。
他的哥哥,亲生的哥哥,在几天前突兀离世。
而他的侄孙,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孩子,一天之内,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通缉犯。
他的侄儿在经历少时丧母、青年丧妻之后,在中年,一夜之间又经历此等噩耗,终于在夜深人静之后爬上高楼,一跃而下。
一个家。
没了。
他在一瞬模糊的泪眼里,听见青年轻轻道:“我对他有愧。”
“我曾从他那里听过您,恰好家里让我出来找工作磨炼,我知道您生活不缺什么,但还是想来这里,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的。”
死亡是最无奈的隐去,唯留下活着的人苦苦挣扎。
我对不起我的孩子,我的弟弟。
青年因自己下意识摸索枪杆的动作,想起老者别离时的话。
他从此留下来,在老头的修车铺里打工,直到一年。
这是他想做的事,借以种种阴云雾霭间的空隙,在肩上重担之下,偷偷完成。
老头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仍然内心百感交集。
他努力压下,散心一般四处乱看,当目光掠过屋外的层层阴云时,却突然顿住。
阴云之上,一块可怖、巨硕的肉瘤一样的血肉盘桓天空,似乎将整个宁安市笼罩。
肉瘤的每一道细纹都清晰可见,可怖恶心,像是硬挖下来的肠胃。
片刻后,一道缝隙出现在肉瘤上。
再下一瞬,缝隙裂开,像是眼珠一样的血红狰狞地缝在裂缝中央。
老者的呼吸急促,眼瞳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