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浅浅悠悠转醒,头沉得如灌了铅,第一眼看到心急如焚的男人,猛然扎入他怀中。
女孩仍在发抖,韩章轻抚她后背,“宝贝,我在。”
宋浅浅慢慢缓和情绪,入目所见,室内装潢偏向新中式风格。
“我们现在在哪?”
“我的另一处房产。”
她窝在他怀中,“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韩章笑意温柔,亲昵吻吻她脸颊,“你很勇敢,比我还勇敢。”
“韩章,无论他们拿什么威胁你,你都不能回去。”她转过身,急匆匆抓住他的双臂,“我要你向我保证。”
她气息紊乱,脸色迫切而肃穆,急需确认些什么。
他额头抵住她的,鼻尖与她摩挲,眸中深情快要将人溺毙,轻覆上她的小腹,“好,我答应你,有生之年,绝不离开你们。”
她霎时发懵,像没了发条的机器,思路完全运转不了,“我们,谁?”
他痴痴地笑,蜻蜓点水般,一下下吻住她唇畔,“浅浅,我们要有家了。”
她失神片刻,震惊地看向小腹,张了张嘴,未语泪先流,窝进他胸膛小声哭泣。
“不哭。”韩章也红了眼圈,环住她轻哄,“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
有顷,她嗓音嘶哑:“它…多大了?”
“三个多月。”他右手与她的十指紧扣,放在她的小腹上。
她掌心贴上腹部,一想到身体里有了另一个小小的人,感慨血脉很神奇,神情变得怜爱:“难怪我总觉得最近胖了些,原来是你来了啊!”
这几个月发生这么多事,她情绪时起时落,对宝宝发育肯定不好。
她愧疚着低语:“宝宝,这段时间妈妈情绪不好,让你也不舒服了,对不起。”
韩章轻笑,亲亲她发顶,“你是个勇敢的妈妈,小家伙也很坚强。”
兴奋之余,宋浅浅又诚惶诚恐,“可我还这么年轻。”
明明每次都做了措施,只有一月他生日那次没有。
她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胜任母亲的角色。
“是我的错。”韩章唇角笑容凝固,神色变得愧疚:“浅浅,你还年轻,如果不想要,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她靠上他胸膛,倾听他有节奏的心跳,“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害怕,害怕当不好妈妈。”
“那我们就不要。”他当机立断,“你年纪还小,还有无限可能。”
她轻抚腹部,回想起儿时家人团聚的欢乐时光,再看现下物是人非,不由泪水滚落,摇摇头:“阿章,我想有个家,过上平淡安稳的日子。”
闻言,他心中大恸,昂起头,眼泪潸然而下。
如果从一开始,他没有将她卷入这个局,她也不会遇到种种劫难,历经重重背叛,最后失去挚亲。
事到如今,他已酿成大错。
他双手掌住她的腰,将她捧起来转个身,与她对视,声音低哑,“浅浅,对不起,我是个混账。”
男人眼中溢出浓重的愧疚和心疼,在她面前不加遮掩地流泪,情绪之强烈,再无往日的伪装。
她主动用额头贴上他的,情绪积郁心中,梗阻生疼,唯有吞声忍泣,含泪笑说:“阿章,我也难逃罪孽。”
“我们,逃跑吧!”
人生在世,她想自私、任性这么一回。
那个家族的情况,从肖智扬等人的行事风格中可见一斑。
她不愿他陷入那个魔窟,更怕他一去不返。
他一双深邃眼眸,满含热泪,“好,我们走。”
这一刻,他们成为两个独立的圆。
爱从来不是寄生,而是共生。
“阿章,离开之前,我还能回去一趟吗?”
“能,肖智扬说过,可以给我们两天时间。”
她怔神:“一直忘了问,他为什么会放我们走?”
韩章眸光微动,“或许,他也在帮他自己。”
她微微颔首。
对肖智扬,她看法很复杂。
肖智扬在她面前形象具有欺骗性,玩世不恭的表面下满是城府。
可真算起来,肖智扬几乎没有直接对她造成伤害。
肖智扬此人像永远披着一层薄纱,不论凑多近去看,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真实本性。
“不要再想他。”韩章轻轻扶她躺下,随之侧躺到她身边,让她枕在手臂上,“你多休息休息,我就在这陪你。”
她嗯一声,安心着闭眼。
次日,她再次回到云城中心医院。
方知灼见到他们,眉间只有化不开的愁绪和怜悯:“浅浅,阿章已安排好一切,外婆情况好了很多。”
病房内,郭娉婷陪在床边,弯着腰,细心帮床上的游小英擦手。
隔着那扇病房门,韩章扶住她的腰,她再三做好心理准备,鼓足勇气,终于推开。
游小英白发苍苍,安静慈祥地躺在病床上。
她走近,看到那双干枯如树皮的手,霎时绷不住泪水,慢慢跪在床边,握住那双手贴近脸颊,“外婆,对不起,我不孝。”
小时候的雪天,游小英背着她踏过雪地,郭清光撑伞,送她去上幼儿园。
而长大后的她,间接害死为她雕刻权杖和人偶的人,只给游小英留下半生风霜。
“外公的离开,是我造成的。现在,我又要离开您。”她哭到难以喘息,“对不起。”
忽地,床上老人手指微动。
宋浅浅悲怆又惊喜,眼巴巴望着游小英,“外婆,外婆?”
游小英睁开沧桑的眼,慈爱地抚摸孙女脸颊,轻声说:“走吧,浅浅。”
“外婆。”宋浅浅的脸贴在她掌心摩挲,“对不起,我错了。”
“养你这么大,就是要让你离开。”游小英含着眼泪,语气十分安详,“我和你外公,没有怪过你。”
游小英转眸,看了眼与孙女一同跪地的男人。
韩章从始至终跪得笔直,接收到游小英的眼神,神色分外郑重,“外婆,我发誓,拿命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