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苒反应不及,只朝言糯和李裕宁拜了拜,“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回班啦。”
言糯和李裕宁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夏苒跟在许诺白身后,目光落在被他握住的手腕处。
初秋热气不减,夏苒只穿了校服短袖,裸露在外的皮肤贴近少年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令她一阵心慌。
走了半晌,她才开口,“许诺白,我们要去哪呀?”
许诺白放慢了脚步,将人带到一片无人的树荫下,这才松开她。
“你怎么了?”夏苒眼神询问,是关切的模样。
她几乎能在他漆黑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疑问的表情,又是那阵好闻的阳光气息与洋甘菊香气,也不知是午饭后晕碳,还是这阵熟悉的味道带来久违的心安,夏苒竟然有点困。
许诺白没急着开口,长睫拦下一片阴影,更显目光深邃幽远。
他贪婪地望着夏苒的脸,目光无限流连于她温润的轮廓,复杂热烈的情绪透过黑眸直映进夏苒心底。
她察觉到他的心绪,一点点酸涩与甜蜜交织的奇异情绪在心底翻涌,这种感觉既陌生又令人贪恋,她有些招架不住,偏开头避开许诺白的眼睛。
许诺白:“外公还好吗?”
夏苒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眸,“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上次见面已经是半个月前,外婆想看看外公,便带夏苒一起去了小县城。
小县城的医疗设备并不发达,而医生的建议里,外公的身体状况显然也不需要多么精尖的医疗设备了。
外公住在小县城的医院中,虽然明知道是在耗日子,老夏仍旧托关系为外公抢到了单间病房,他和小李女士、舅舅三个人轮班照顾外公,寸步不离。
后来和老夏聊天的过程里,夏苒才知道这间医院里安置的,基本都是绝症病人。
一脚踏进来,便再难出去。
外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头很足的样子,但是灰白的脸色和凹陷的脸颊仍旧精准向外婆传达一个讯息——死亡这个曾以为遥远神秘的名词,正一点点的靠近,显露出它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
而夏苒,也在懵懂混乱中一点点感知到生命流转的残酷真相,这份对死亡真切感知的恐惧正与她的世界观共同建立,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许诺白凝视着她微蹙起的眉头,鸦羽般的睫毛覆在白皙的眼睑处,临树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许诺白第一次在夏苒身上看到淡淡的忧伤气息。
“那,”他声音艰涩,“你还好吗?”
夏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好像不太好,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踌躇半晌,她轻轻说,“许诺白,我快过生日了,”她慢慢地抬眼看他,琉璃般的眼眸蒙上一层水汽,晶莹柔软,“你来花店陪我一起过好吗?”
夏苒是个多么骄傲的人,或许没人比许诺白更加清楚。同学们眼中的夏苒一直是风趣开朗的、古灵精怪的、也是不可触及的,她从未流露出如此温软的一面。
一种被依赖被信任的喜悦在心中膨胀,同时一种近乎心疼的情绪也滋生而出——许诺白知道外公外婆对夏苒有多重要,也因此心疼她所承受的巨大感伤。
她越不外露,许诺白便越发担忧心疼。
他看着她瓷娃娃般精致易碎的面孔,心下柔软得一塌糊涂。
下一秒,少年温柔的手掌覆上她的发顶,轻揉了揉温顺的长发。
他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