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苒纠正,“她是你的经纪人,正常情况下是有权利对你的仪表做出判断的。”
“你也说了是正常情况下,”纪泽言笑,“可惜我和其他艺人不一样,我自己才是真正的老板。”
夏苒懒得和他在这件事上掰扯。
既然乔曼提了,她便也顺着往下说,“你真的不考虑换个造型师吗,天天穿黑白色别说粉丝了,我也觉得很奇怪,看你出镜感觉电子技术倒退几十年,又回到了黑白电视年代,彩电的发明都多余了。”
纪泽言不屑一顾,迅速回怼,“黑白电视和彩电有什么区别,反正你看哪个都一样。”
说完他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张了张嘴,斜眼瞄着夏苒的脸色。
透过电梯墙壁上畸形的镜像,夏苒看到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
确实如他所说,黑白电视和彩电都没有区别,她看到的颜色始终都是黑灰色调,最多根据不同颜色有些灰度的区别。
但是全世界又不是她的克隆人。
“我是看哪个都一样,但你这些衣服是穿给你粉丝看的,她们也色盲吗?”
“色盲”两个字就这么顺畅的从她嘴里说出来,连纪泽言都愣了几分,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纪泽言回身。
“我就喜欢黑白色,时尚的完成度主要是靠脸,”他欠兮兮的,边按密码开门边说,“穿得花花绿绿就甜了?我才不要穿得跟花蝴蝶似的,你们死心吧。”
“随你。”夏苒对改变别人的想法毫无兴趣,淡淡地通知他,“我会让乔曼帮你物色新的造型师,就算喜欢黑白灰你也找别人做吧。”
纪泽言正在换鞋,闻言一怔,声音都沉了几分,“为什么?你这是涨工资的手段还是什么?”
“……”夏苒一阵语塞,“我这是通知你!姐姐不想干了,你当我跟你玩欲擒故纵呢?你走错片场了吧,我可不是你那群傻白甜女朋友。”
纪泽言见她是认真的,将鞋甩到一边,拖着拖鞋走过来,凝眉问:“为什么?”
“我怕被骂,你的粉丝对黑白不满意,万一人肉造型师怎么办,我害怕。”夏苒坦然地说,“你要不找个男造型师吧,找个抗揍点的。”她好心建议。
“……”
纪泽言脸都憋红了,半晌咬牙拖出几个字,“真没义气!”
“我还没义气?”夏苒吹胡子瞪眼,“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了帮你分手得罪了多少人,差点都要被留子圈通缉了,我——”
“是是是,”说到这个纪泽言立马扬起笑脸,认可道,“我苒姐可是江湖第一女豪杰,说一不二,义薄云天的高尚人物。”
“你又要干嘛?”夏苒目光炯炯,对这一套捧杀流程不能再清楚。
果然,纪泽言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说:“就最近这个女生,你能不能……”
夏苒快被他气笑了,“不”字还没说出口,纪泽言立马指天誓日地保证,“只要你帮我这最后一次,你就再也不用帮我做造型了,咱们两清!”
两清?
夏苒眯了眯眼,权衡了一下。
倒是也很划算。
不是她真的不愿意帮纪泽言做造型,而是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经跟不上他的大火程度,她从不是自轻自贱的人,但也要接受客观事实,没有一个流量艺人可以一直只穿黑白灰出席各种活动,粉丝的诉求对艺人来说再重要不过,夏苒不想乔曼为难,也不想纪泽言为了一时意气日后后悔,更加不想自己自不量力地承担能力之外的责任。
反正也只是假扮他的新欢帮他甩掉旧人而已,夏苒已经演了整整两年,多一次倒也不是大事。
“行吧。”
-
等快递师傅取走最后一件衣服时,天色已经黑透。
助理要到附近的地铁站坐地铁回家,夏苒还要连夜坐高铁回江宁,实在疲惫,在大堂与助理告别后,转头窝进沙发打开滴滴,等待网约车接单。
已经过了晚高峰时段,君纪虽然在市区,但周围也不算太堵,三分钟后网约车抵达君纪大门,夏苒接到司机电话,慢吞吞起身朝外走。
她懒得等旋转门拨云见日般的亮相,推开侧门走了出去,春日咋暖还寒,晚风带着寒意沁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正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侧门敞开,露出一圈蓝色的灯,像是在等什么人。
大概是接纪泽言的,早知道直接让他送她好了,还能省了打车钱。
夏苒随意想着,朝商务车后面的白色网约车走去。
上了车,夏苒报了后4位手机号码给司机,然后便如泄了力一般沉沉向后靠去,累得目光都有些失焦。
司机输入手机号码的空档,君纪大堂通明的灯光模糊勾勒出一道黑影,随着脚步渐近,轮廓愈发清晰。
一身黑色西装裁剪贴合,宽肩窄腰步伐利落,从夏苒的视线望过去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漆黑的短发露出额头,金丝镜框架在笔挺的鼻梁上,一颗泪痣靠近眼角,在夜色下愈发清晰,淡漠的眼眸更显斯文清冷。
原本那一丝温润竟是随着年龄增长,分毫都不见了。
夏苒呼吸凝滞,心脏急急跳动着,惊喜伴随着恐慌向四肢百骸蔓延,如同某种定身魔法,令她一动也不能动。
借着车窗外层的遮阳膜作掩护,她定定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期然,男人微微偏头,夏苒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撞上那双漆黑淡漠的眼眸,仿佛跌进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冰冷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