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路上,纪泽言每隔五分钟便发微信呼救一次,像是濒临饿死的新生儿找妈妈一样。
夏苒冷漠回复:“把嘴闭上。”
“你再不来我一会要死在这了!”
“死了我替你收尸。”
“?”
夏苒到达Gerogous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她第一次来这里,与印象中富丽堂皇的法式装潢略有不同,整家店以白色为主色调,浮雕精美的罗马柱整齐分布,正中央是环形吧台,圆柱形酒柜做为圆心被包围其间,散座只有吧台周围的一圈,其余用餐座位都在包厢中。
夏苒没急着去找纪泽言,反倒是被门口的皮卡丘吸引了注意。
是的。
一家高逼格法餐厅,门口竟然摆放着皮卡丘。
还是一只坐在芍药花里的皮卡丘。
她走近了些,看了看这只巨大的皮卡丘和它脚下的芍药花束,有种憨态可掬的美。
这设计不太符合神仙哥的做派,商界精英人士一听就是雷厉风行的死板派,皮卡丘肯定不是他的菜。
夏苒没有心思探究出处,只是觉得缘分巧妙,芍药花和皮卡丘都是她喜欢的东西,没想到有人同样喜欢。
她没忍住碰了碰皮卡丘的鼻子,绒毛被戳出浅浅的印迹。
服务生察觉的这边的动静,微笑着走过来打招呼,询问夏苒是否有预约。
“我来找纪泽言。”夏苒说。
服务生了然,引着夏苒往里走,吧台周围空无一人,只剩一个背影高瘦的调酒师随时服务,纪泽言摇头晃脑地说着什么,一眼便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夏苒。
战友登场,纪泽言立马切入正题,“那个,露露啊,我今天约你来其实是有事想和你说。”
对面的女生一顿,敛了敛笑容,好整以暇地问:“什么事?”
“我们已经在一起一个月了,你知道我是非常喜欢你的,但不知道我的前女友从哪里听说了我们的事,她很嫉妒咱们两个这么相爱,所以……”
纪泽言哽咽出声,像是难过得说不下去。
女生的声音淡淡的,“她怎么了?”
夏苒老远便看到纪泽言演得像个无辜少女一般,不忍心打断这段倾情哭诉,于是放缓了脚步,一点点凑近听着。
“她竟然拿我们过去的聊天记录威胁我,想要曝光我,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一不小心就会上热搜,我真的不想连累你,”纪泽言几乎到了痛哭流涕的地步,虽然一分钟前他们还相谈甚欢,变脸速度仿佛刚从蜀地学成归来,“她今天也来了,说是要和我当面谈判……咕噜咕噜”
靠。
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可夏苒仿佛听到了纪泽言溺水的声音。
——纪泽言还在痛哭流涕的演,对面的女生背对着夏苒,看不清表情,她只看到她骤然起身,拿起手边的水杯就朝纪泽言脸上招呼过去,满满一杯柠檬水只扑面门,正中靶心。
然后,纪泽言就咕噜咕噜了。
这一杯水还没怎么喝,水量充足,甚至还误伤了路过的女生,女生还没说什么,同行的男生已经开始出言指责。
被误伤的路人男女,重拳出击的女朋友,对面还坐着懵逼溺水的纪泽言。
夏苒站在原地忍不住想笑,真是好大一出热闹,今天算是来得值了。
服务生边道歉边带路人女生去洗手间处理,而泼水的女生猛然回头,在对上夏苒视线的一刻愣了愣,然后是毫不掩饰的打量,“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就是你胡编乱造的前女友吧,纪泽言,想分手为什么不直说呢,你以为我真的爱你爱到无法自拔了吗,我和你在一起也只不过是因为你的脸和明星头衔带出去有面子而已,还真当我是三贞九烈的封建妇女吗?分手而已,用得着演这套,你可真是够闲。”
说完,女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过夏苒跟前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女中豪杰。
夏苒默默评价。
等人走出去,夏苒才笑嘻嘻地走近,看着纪泽言的狼狈模样又是一阵大笑,“早说呀,刚才顺便给你买一泳镜多好。”
“有什么好笑的?”纪泽言气急败坏,“她怎么不按剧本来呢!”
“凭什么人家要按你剧本来,所有女生都乖乖等着被你甩?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唐僧还是人参?”夏苒丝毫没有顾忌他脆弱的小心脏,直言不讳道。
纪泽言被气得不轻,可又说不过夏苒,只能将矛头对准在场的第三个人,可对着那人更是发不了火的,憋了半天只能娇滴滴地说:“老哥,我在你的地盘被欺负,你怎么不管管!”
这话一出口,夏苒才意识到身旁还站了个人,就是那个调酒师。
那人始终侧身站着,夏苒看热闹太投入没顾上察觉,此刻终于回头。
呼吸凝滞。
那人穿着白衬衫,却不是死板的模样,领口微微敞开,袖口被卷了几圈,露出紧实的小臂,工艺考究的玻璃杯在修长的指间流连,像个不染纤尘的妖孽。
是许诺白。
他微垂着眼,红润的唇角微微勾起,反问道:“怎么管?去色诱你的前女友让她放过你?”
“……”
纪泽言咬牙切齿,看看他这温润如玉的脸,一张口就是禽兽不如的讽刺。
“算了,今天是我倒霉,”纪泽言抽出几张餐巾纸擦脸,嘟囔着,“这世界上唯二我说不过的人,今天凑了个齐,让你们俩安慰我简直是我自讨苦吃!”
这下夏苒不出声了,淬了毒的嘴一反常态,纪泽言顾着擦脸却也没注意,忽然想起什么,看看许诺白又看看夏苒,开口道:“对了,我给你们……”
“对了!”夏苒将脸死死转向另一边,“我去看看刚才被误伤的女生吧,免得她投诉你!”
说完便一溜烟跑走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洗手间在哪。
纪泽言莫名其妙,“她好像走反了吧?”
“服务生会带她去。”许诺白的声音冷峻疏远。
虽然纪泽言也不知道夏苒突然间抽什么疯,但也不想自己的朋友被这位自视甚高的老哥看轻,于是正经地解释道:“她平时不这样的,人聪明大方还机灵,重点是长得贼漂亮……”
“那今天怎么了?”许诺白像是没有耐心了解无关紧要的人,出言打断他。
目光却始终落在那道逐渐走远的背影上。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清浅的哒哒声,莹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晶莹的珍珠,微卷的长发随着前行的动作轻轻摇摆,婀娜生姿。
是和学生时代丝毫不同的精致得体,唯独一开口时还是那么趾高气昂,像是矜贵的公主。
纪泽言没有注意到许诺白的目光,许诺白的反问在纪泽言看来更像是对他赞美的质疑,他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毫不犹豫地甩锅给许诺白,“大概是因为你太凶了,都给人吓跑了,你看看,你吓跑自己的桃花还不算,连我朋友都被你吓跑了,都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