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噤若寒蝉在旁边杵着。
陈陆年火气稳不住了地看着他们各个都想发火。
蒋明打电话,哼哼唧唧跟付金铃她表哥说完,夜色沉浮里,他鼻青脸肿的肿成熊猫眼,突然低头抹一把眼睛。
于是不知道他哭没哭,脸上乱七八糟的看不清。其他人慌了给兄弟面子的说回不回去了?回去了回去了。
蒋明说我还没请你们吃饭。
秦家魏和周斌带人走,“下次吧下次吧。”
蒋明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甩给他们。
他们走后,蒋明扁着嘴蹲马路边,不服气地就开始哭。
哭得格外伤心。
镇上到晚上除了几家还在做吃喝生意的没有店开门。除此之外还有个药店。
但放暑假了,没有学生的店铺也关了。
蒋明起初哭时陈陆年没感觉。
后来哭得陈陆年神经抽疼地看他。
蒋明委屈的一把一把抹眼泪,眼泪掉的像开了的水龙头歇不住。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的、他不知道他和付金铃哪里错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付金铃报仇变成他要给人低声下气道歉。
他很多“不知道”的背后是他无法面对自己牛逼哄哄的出征,就这样背着付金铃给人道歉,他觉得自己没面子,他确实放不下面子。
他自持站在道德点高处。
还没接受这样屈辱的没道理。
他和付金铃是谁欺负他们他们就会变成软趴趴的毛茸茸。
陈陆年不知从哪给他买来卫生纸,蒋明哭的鼻子眼通红。
到第二天直接感染了。
陈陆年到他家,他妈骂得陈陆年都不知天南地北!
他妈说蒋明说他走路上摔着了,狗吃屎,你信吗?!
陈陆年点头。
他妈:“………”
蒋明跟他出去,走姿还是恢复吊儿郎当。
蒋明说自己昨晚想好了,付金铃也跟他说要他服个软,遇到他们就逃。
……
……
蒋明之所以好了的原因还是因为付金铃昨晚发了一晚上消息,让他算了、服软。
……和蒋明即将要做的差不多。
陈陆年等他去谈判结束后,收拾衣服去了市里。
没过两天接到蒋明的电话。
蒋明问他那能不能进人。
付金铃爸又破产了,终于在家安分了,欠了好多钱,他帮忙。
陈陆年都没见过他为他自己家欠钱这事帮过什么忙。
……陈陆年问付金铃朝他借钱了吗?
他恨铁不成钢,不愿多说的说付金铃那么骄傲傻逼的人哪肯朝他借钱啊,以前还说他妈要包养他。
蒋明垂着头发,洒脱说她没过过好日子,却是个很好的能受苦的人,她都在偷偷找工作了,我说她别找她又不听。我说她成绩现在好点了,好不容易要努力了,别又落下去了。她表哥也这么劝她。
陈陆年问蒋明,付金铃知道他来工地这事吗?
蒋明说付金铃不知道,管不了他。哪有小情侣天天黏在一块的。黏死人了。
蒋明没在工地上干过,砌墙不会,跟着陈陆年和有经验的工人跑了两天,搬砖搬水泥。
蒋明以前从没拉过和背过这么重的东西。
三天让蒋明瘦了五六斤。
陈陆年真习惯了,比蒋明干的利索,吃饭的时候,洗澡洗过的时候,身上魂散不去的泥浆味,蒋明红着眼眶在初到时哭了两天。
他夜里硬要捱着陈陆年睡。
陈陆年沾床就睡。
蒋明有时睡到半夜里醒来,外面月光如洗,蒋明想他奶奶和温知知不知道他陈陆年这样。
苦难自此在蒋明记忆里深深再也逃不了的扎根。
鲜明的,是四点半就起床的,是忙一上午在升降机里腿发软的,水泥能砸断他的脊梁,他走路带颤,鼻子里都是灰。
擎天的又仿佛能马上坠落砸死他的未完成的工序。
吃着几块钱的饭和馒头。
到处是年龄很大还在命运里挣扎的老东西。
闲时就笑。
笑的蒋明痛苦的龇牙咧嘴。
他跟陈陆年去附近骑电动车二十来分钟到的地方买洗漱用品,买点吃的,头上天空大的,世界宏大的,周围热闹神气的声音快要压垮他。
他走路付账都不愿意抬起眼睛。
陈陆年晒的脸黑黑的,胳膊黑黑的,成长的骨骼就像从这里拔起来了。他偷看陈陆年,陈陆年平平淡淡看他一眼问他干什么?
陈陆年的骨骼和性格就从这里面生长出来了,蒋明想他要是在初二那会就来了这里。
他也会整日哭的以泪洗面,直到今天淡然地接受没钱就是这样的,你命运就是这样的。
你去要什么面子呢。
很缥缈虚无的东西。
蒋明跟陈陆年在工地上干了一个多月,前半个月就这样哭哭唧唧度过去了。
温知给他打视频。
他还知道给温知看他们这边市里的农村,一些鸡鸭鱼鹅。
温知要看他,他黑成巧克力。
偷偷给她拍陈陆年。
从温知打的第一个视频起,又学会报喜不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