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神明与信徒
【金优,你决定好让谁来成为你的神明了吗?】
从自己10岁‘开天眼’之后,这句话就成为了他每次和母亲还有巫师谈话时的固定话题。
在发现他继承了巫师的血脉之后,金优需要选择一位‘神明’。
说是神明,其实是从血脉相连或巫术传承中的前人中选择一位‘亡灵’,这位先人会陪伴在巫师左
右,巫师用血、精神力、信仰、贡品来供养神明,神明则通过‘通灵’来帮助巫师占卜、避祸、驱
邪。
神明越是强大,巫师的能力就越强,但与之相对的是,神明对巫师的控制和索求就会更加强烈,神
明的个性也各有不同,他们生前各有执念,有的神灵贪图口舌之欲,有的神灵嫉恨感情顺遂的人,
巫师们也会因为神灵的索求而感到痛苦,有的甚至因此精神恍惚甚至陷入自毁之中。
因此,选择‘神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对方要八字契合,也要命格本身就偏弱或有特定的残缺/强项,金优一直到了20岁,都没能遇到合
适的神灵。
后来,姜宝银病了,他因此回到韩国生活,那个狠毒的男人并不愿意承认他们母子,即便是巫师,
仅靠巫术和神灵的微薄力量也难以维系,为了母亲的生命可以维系,金优不得不辗转试图钻营,他
利用自己在中国多年经营的人脉试图拉线商务活动,来让自己获取些许话语权,再反哺给自己的母
亲。
一个私生子,在注重血脉的宗族里面想要混出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遭遇白眼、冷遇都是常有。
常有人以合作的名义叫他过去当牛做马,结果只是拿他嘲笑取乐,金优本来温和的性格逐渐变得极
端扭曲,他满怀着对这些人的嫉恨,也对病殃殃的只能索取的母亲心生怨恨,他怨恨母亲贪图富贵
怀上私生子给了自己肮脏的出身,也怨恨母亲将巫师的血脉遗传给自己,更怨恨她如今无穷尽的寄
生。
但孝心已经成了他最好的包装,他至少能凭借这个得到些许宗族长辈的怜悯之心,也正因为如此,
他得以跻身进了一次宗族的过年聚会。
这是一次极大的盛会,地点在木浦的徐氏家族的老宅,无论男女都身穿传统服饰,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周的聚会。
这么庞大的聚会,自然需要极为耗费人力物力的准备工作,金优凭借着一些特殊的供应品也加入了
进来,可以在这栋宅子里去结识一些人脉。
就是在这里,他遇见了传说中的‘月’。
徐氏原本的宗族族长去世之后,将族长的位置留给了自己的儿子,但大部分的财富和艺术收藏品留
给了崔氏的外孙,因此,这位外孙尽管并无在宗族的实权,却得到了宗族赖以生存的庞大财富,成为了这次聚会中,大部分人想要认识的对象。
可惜的是,这位出身名族的少爷却性格怪异,不仅没有参与商务应酬,也鲜少在众人面前露面,不
过,和大多数人一样,金优对这位少爷的名字以及他如同身份一样权威的容貌都如雷贯耳。
崔胜铉,艺名TOP,一个即便被父亲打个半死也要去娱乐圈当歌手完成梦想的怪胎。
这个怪胎和外祖父家关系亲厚,这次聚会也来到了老宅,只是他深居简出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金
优有心想要和对方打好关系,钻空了脑袋才想办法要到了一个小院子聚餐的参与机会。
他来到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庭院里铺上了厚厚的木制榻榻
米,在上面摆上了碳火和方桌,这一代的年轻人们穿着厚厚的韩式棉衣一边喝酒一边在大声谈笑。
金优站在引荐人旁边等待对方介绍自己,对方却好似要给他下马威一般,一个劲儿只是和其他人聊天,他只好就那么杵在那。
崔胜铉看起来并不像是传闻那样冰冷,他盘腿坐在方桌的正后方,标志性的沙哑嗓子很高亢的在和朋友们对话,脸上还带着笑容,看起来喝了不少。
……真是个命好的家伙。
金优这么想着,心中不免又生出许多怨毒。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腿都要麻了,对方却迟迟没有介绍他的意思,反而开始对他吆五喝六,命令他去屋子里取在热的清酒。
金优只好绕过热闹的众人走进了屋子,韩国老式住宅里炉灶一般就在卧室旁边以方便用灶火取暖,
他因为不太熟悉而推开了卧室的门。
屋子里很安静,他以为会没有人在,结果推开门之后,却看到地上已经铺好了软乎的棉被,上摆着
一个小方桌,一个女孩正坐在棉被上看书,听见开门的声音,她闻声看了过来。
暖黄的灯光下,她像是一块剔透而莹润的玉石,被包裹在锦缎之中,黑丝如瀑,只有鬓旁有一根木
制簪子,簪头坠着两块宝石在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金优一眼认出她身上的衣服不是韩服,而是中国的明式汉服,他当时对娱乐圈并不熟悉,因此并没
有条件反射性认出这是Alice。
他脑子里蹦出来的,是一个叫做‘月’的名字。
据称是机缘巧合下出生在这个老宅中,徐瑾培(崔胜铉外公)亲自取名的女孩,从出生下来就和他
最宠爱的外孙结下婚约。
“你……有什么事吗?”
房间里贸然闯入一个陌生的男人,对方显然很惊讶。
“我、我来取酒……”
“啊,酒……啊,是隔壁,你走错了,要从这个走廊绕过去才行。”
她一点也不因为对方的莽撞生气,而是用柔和的声音解释道。
金优得到了答案,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想走。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脑子里全是混乱的话语。
‘看起来是身份贵重,但现在宗族都不值钱了,更不要说她的母亲还是个中国人……’
‘两个人年轻的时候无媒苟合,现在在装什么恩爱人设,留下这个女儿也不过是攀附崔徐两家的棋
子罢了。’
‘没名分的母亲生下的孩子就是你这样……现在也是现代社会了,如果是以前,母女两个都会被浸
猪笼,或者在主家的宽恕下当奴作婢……就跟金家那个小贱种一样……’
‘呀,别让人听到了……听说那个女孩很受宠爱……跟在崔家那个小子身边去当了个什么爱豆……
赚钱真是了不得……金家那个算什么,但凡有她一半能挣钱,我看金家那个金□□(注:指的是金
优的生父因贪财好色而闻名得来的绰号)都能将他扶成正经继承人呢。’
‘金家已经没落了,一个没落家族的私生子……能上什么台面。’
‘要是我要选,我宁可选那个女孩,至少钱很会挣,结婚也能找个体面的女婿,听说她母亲因为她
神气得不得了……父亲的艺术馆也是,全靠她拉拢来的人脉维持……哎一古,你说这是什么命
呢?’
屋子里很暖和,金优感到自己扶着纸门的手在刺痛。
坐在柔软厚实的被褥上,不需要应酬也不需要出去跟任何人打招呼,在所有人都要出去‘尽义
务’的时候,她在安静温暖的房间里看自己喜欢的书,就连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澄澈又温和。
只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不知道用多少钱和爱意堆砌出来的单纯。
他迟迟不走,江留月也似乎感到些许不对劲儿,但这里是老宅,她倒也不害怕,更何况,崔胜铉就
在房间外面不远的院子里喝酒,真有什么事儿,她喊一声就好。
事实证明,根本不用她喊。
崔胜铉在看到金优往房子走的时候就瞥了一眼,他听见了对方是被使唤去拿酒的,但随着时间的推
移,他心头微妙的抽痛了一下,立刻丢下杯子大踏步的往房间走,正看到金优扶着纸门站在江留月
房间的门口。
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扯开了金优:“狗崽子,你在乱跑什么?!”
那场混乱金优后来都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被不知道谁踹到在地上,他失礼的跑进了主人的房
间惊吓到了女眷,崔胜铉还没发话,就多得是人要给他一点教训。
他只能模糊听见江留月清脆的声音,她冲上来阻止这一切,她应该是在替他解释,马面裙的裙摆扫过他的手背。
他眯着眼睛,只能看到她簪子上的宝石像是星子一样微微晃动,她雪白的脸庞,如同一轮莹润的月
亮。
【我找到自己想要供奉的神明了。】
那一天,金优对姜宝银说道。
【我只要她。】
【母亲,你不是经常用她来举例子觉得我无用吗?那个叫做‘月’的私生女。】
【那么,就让她来当我的神明,为我所用吧。】
姜宝银瞪大了惊骇的双眼,她看着金优,觉得他疯了:“……你疯了?!你要怎么做,你想杀死我,杀死你自己吗?那孩子还活着……你要怎么做……才能抓住她的灵魂?”
“你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像是月亮一样挂在天上,你这种泥巴里的贱种根本碰不到的人?”
啊。
是啊。
月亮它挂在天上。
要怎么才能摘下来呢?
“而且……像是她那样有名的人,你知道她如果死了,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吗?”
姜宝银觉得金优在说天方夜谭。
但金优却有别的想法。
“怎么会呢,妈妈。”
“谁说神明必须得是一个死人呢……?”
“她那样的人,活着的时候更有价值,不是吗?”
她既然能供养一个衰败的宗族家族,柳天赐那种废物也能靠她成为所谓的艺术家,那他呢?
光是想一下,金优就兴奋的要开始发抖了。
从那天之后,他就开始调查江留月,并尝试接近她。但金优很快发现,江留月的身边比他想象的更
加难以靠近。
她不管是私人出行还是公共行程,身边总是有人陪伴,不是保镖就是助理,想要靠近她,那得经过
层层筛选。
好在,月亮这种存在,总是表面看着莹润美丽,背面却坑坑洼洼满是伤痕。
这种密不透风的保护,显然会带来许多弊端,就像是将一只灵动的鸟关进笼子,它就会一直想着要
飞出去看看天空一样,只要翻看江留月的采访和影像资料,就能感受到她对自由的渴望和被过度保
护的苦恼,以及她不经意间露出的孤独的眼神。
在还年幼的年纪离开熟悉的家,在陌生的国家骤然有了个陌生的‘家庭’,不过十五岁就开始的练
习生生涯……没有人比金优更懂这种因为难以融入而无法摆脱的‘被孤立’感了。
更不要说,‘私生女’这种身份,宗族里沸沸扬扬的流言,大家对她父母的嗤之以鼻,她的日子远
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过。
姜宝银的‘神明’占卜得到了一些讯息,加上他调查的结果,他很快捏造出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一个照着江留月的人生,一比一打造的镜子人物。
江留月唯一脱离保护者们视线的活动就是柳天赐的艺术馆活动,他在这里借由自己中韩混血私生子
的身份吸引了江留月的注意,顺利的交换了联系方式。
他并不意外,江留月对他已经毫无印象这件事情。
她这样的人是很难记住一条落水狗的。
没关系,金优多得是时间和精力,尤其是在姜宝银去世之后,他得到了一些‘传承’,姜宝银的灵
魂也暂时成为了他的‘神灵’,可以去打听到许多关于江留月的事情。(注:有兴趣的可以看一下韩国巫师占卜,基本是只要一打照面就能看出许多事情,据称是因为巫师的神灵可以跟生活在当事
人身边的灵魂交流的缘故)
越是和对方接触,金优就越是发现,江留月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的幸福。
她的世界是缝缝补补又粉饰太平的楚门秀,满是漏洞。
她越是痛苦,就越是企图寻找到认可。
她可能知道这是错的,但,当有人坚定的支持她,她心中的委屈就是丛生的野草。
每次江留月痛苦崩溃的时候,就是金优入场的时刻,他收割江留月的情绪来反哺她对他的信任,这
简直太容易了。
所有人都在试图劝说她离开金优,这很明显起到反效果。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金优开始和权志龙进行只有他知道的对弈。
他借由江留月的手在操控分离两个人的关系,这太容易办到了,因为在江留月的世界里,他是第一
个‘站在她那边’的‘自己人’。
在这所有的操控中,他最喜欢的,还是和权志龙的‘对弈’。
尽管隐在江留月身后从未出现,但是他知道,江留月的情绪和想法偏向于他,她更信任自己,随着
和权志龙关系的崩塌,她俨然在情感中成为他所操控的傀儡。
最有意思的是,权志龙似乎误会了他和江留月的关系。
一个对江留月有着病态占有欲的男人,当然会将他的贪欲错误解读为男女之情。
而这种猜测,对江留月来说,显然是一种羞辱。
多情必多疑,多疑必多争,多争必多离。
金优甚至不需要出手破坏,他只要存在,就成为权志龙疯了一样想要毁掉的假想敌。
而对于江留月来说,一个总是试图控制,越来越疯魔的男朋友,和一个无条件支持自己,保护自己
的好朋友,她要维护谁,从来都不需要迟疑。
权志龙越是疯狂,她越是恐惧,他越是试图抓紧江留月,江留月就越是想要逃跑。
太好笑了。
这太可笑了。
金优想。
这甚至都不算什么计谋,别说高明,甚至低劣的难以入眼。
他们之间所有刻薄的话语,歹毒的诅咒,尖锐的难听的争执,都冲着对方,从来没有第三者的强行
插足。
两个人既无法冷静交谈,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去好好相处,权志龙和江留月身边想要越界的男男女女
们又像是蝗虫一样出现,啃食着他们之间早就变得薄弱的联系。
他们拉扯到最后,都是遍体鳞伤,筋疲力尽,每次见面,都成了厮杀,人对痛苦的本能逃避,让他
们害怕和对方见面。
金优只是稍微‘提示’,江留月就抓住了中国那边伸出的橄榄枝。
随后,资本介入,江留月新的工作团队应运而生,这里每个人,都希望江留月能留在中国发展。
他们围绕着江留月,编织了一个巨大的乌托邦,所有人都爱她,所有人都无条件支持她,她一下子
就成了世界的中心。
‘神明’诞生了。
这是,活着的,美丽的神明。
她被推上神台,信众们匍匐在地上,乞求她的垂怜,一只只伸向她的手,是她高高的神座宝莲。
二十五年前,这里是江留月的故土。
可如今,这对江留月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下意识的,抓紧了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秘密,所有痛苦,所有过去的人。
她本能的相信金优。
而金优,也无条件执行她的‘吩咐’。
他们两个简直是天作之合。
江留月就是他‘活着’的神明,她总是能做出关键的决定再用惊人的执行力将目标变成现实,和YG
割席,去中国发展,从零开始踏上全新的事业……
金优的人生陡然开挂,他成为了真正的人上人,光是从江留月身上得到的分红就是一个非常惊人的
数字。
他借由江留月获得了大量的资源,他赚的钱越来越多,在家族的话语权越来越高,金家甚至主动提
议要给姜宝银做祭祀法事,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后。
忽然之间。
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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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厌弃了他,然后,抛弃了他。
————都怪权志龙。
都是权志龙的错。
如果不是权志龙……
他也不会对江留月使用禁术,抹去她的记忆,他不得不对她施下强烈的暗示,以期待找回他们之间
的关系。
但,江留月却变了。
她变得疯疯癫癫,精神恍惚,她不信任任何人,经常忽然精神崩溃,她时常自言自语,时常疑神疑
鬼,她的工作都变得无法推进,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从神台上跌落。
江留月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她选择了自我陨落。
对于金优来说,这也可以接受,因为在江留月死去之后,他本应该继承‘神明’的一切,但,在权
志龙的操作下,他成了众矢之的,他被冻结了几乎所有的财产,像是过街老鼠一样狼狈过活,最
后,他不得不‘重启’一切。
也许是上天垂怜,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这样庞大的,可怕的巫术,要回溯时间的巫术,竟然让他成功了!!!
先行返回2013年的金优,发现此时时间还没有到他们相遇的2015年,他试图提前接近对方,却发现
江留月身边密不透风,根本不可能被他接触到。
他无数次试图对话江留月,却怎么都得不到回音。
属于他的‘神明’,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
直到——
2014年,金优冥冥之中,得到了‘预知梦’。
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他前往艺术馆,然后在这里,成功遇见了同样来自于2024年的江留月。
一开始,江留月对他的态度,还算温和。
她遗忘了他们之间不愉快的记忆,也算信任他。
然后,哪里就出了问题。
不管金优再怎么不想承认,他都随着时间的推移确认了一件事情:他的神明不再眷顾庇护他,甚至不愿意跟他再产生任何连接。
这一切都是因为权志龙,因为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阴魂不散的也跟了过来。
可,再怎么样。
金优想。
再怎么样,他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的‘供奉’着江留月,只要是她下达的指令,他都完美的执行
了。
那些痛苦黑暗的日子,是他陪着江留月度过的。
这样的情谊,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的被摧毁了!?
她怎么会————
她怎么敢————
她凭什么!!?!!?!?!
“明月……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当听见这声质问的时候,江留月的手顿住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男人。
对方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的痛苦显然轻而易举的击垮了他,而金优也从来不是一个意志力坚定的男人。
他崩溃了,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一双眼睛带着不甘、痛苦和怨毒、愤怒的死死地盯着她,用沙哑
的声音质问她:
“明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不管你要做什么事情,只要你一句话,我
为你赴汤蹈火,为你付出一切……你离开韩国之后,是我陪在你的身边,你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
在你的身边!!!”
他近乎声嘶力竭的嚎叫起来:“明月,告诉我,只是为了一个抛弃你辜负你伤害你的男人,你就要
这样对我吗?!”
“你忘记我们之间一起相互扶持,依赖,一起度过的时间了吗?”
“……整整9年……我们认识的这9年里,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了……明月!!!!”
也许是情绪太激烈了,金优的脸涨的通红,甚至都有些缺氧的发紫,他死盯着江留月,一字一句
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能依赖彼此的人,你为什么不能明白?”
是因为太顺遂了吗?
是时间点不对吗?
是因为你不需要我,所以抛弃了我吗?
难道要我再度逼得你变得悲惨,被所有人抛弃,你才肯依赖我,非要我这样做,你才能明白我对你
的忠诚,我们之间的彼此需要吗!?
金优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死盯着江留月,他必须要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而江留月的回答,简单而明了。
她看着那张对自己叫嚣的脸,因为觉得不爽,所以用电击棒直接怼着他的脸来了一下。
在金优声嘶力竭的嚎叫中,她冷淡的说道:
“谁需要你啊。”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金优。”
“那么多年来,你从我身上剥削走的财富、权力,早就可以千万次填满你对我付出的那点东西
了。”
“你好像永远不明白——”
“你只是一个工具人,随时能被人替换的存在。”
“只是一个刚好送到我手上,最合适的工具罢了。”
“就算是没有你的存在,我也会寻找你的替代品,总有那么个人会出现,完成我当时的想法,执行
我的命令。”
“只是用来转移我负罪感的工具,也拿到了远超付出的酬劳,就不要在这里上演什么虐恋情深了,
以你的智商和脑子,真的信你的筹谋,我早就一糊到底了,你这个傻逼。”
江留月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拎了起来,逼着金优用带着恐惧和疼痛的眼神注视自己:“我以为那
么多年,你早就能认清我是什么人了,结果,你还是那么天真……”
“现在你最好清醒一点,把从我这里拿走的记忆还给我。”
江留月微微抬起下巴,用冷淡的语气说道:“不然,我这狠毒的人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记忆……
金优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他艰难的吞咽口水,汗水顺着额头汩汩流下,片刻之间,人就要湿
透了。
江留月身上那种近乎无机质的冷漠,甚至给人感觉疯癫的扭曲,再一次支配了他的身体,唤醒了曾
经的记忆。
这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记忆……”
他下意识的否认。
江留月露出了有些无语的表情。
她在开口之前,又电了金优一次,她发现电击棒没什么电量了,威力大减,甚至发出了不悦
的‘啧’。
“……我以为以你对我的理解,你不会把我当傻子呢。”
江留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语气中带着轻飘飘的嘲弄。
“如果你只是拿走记忆就好了,我也许怀疑不到你的头上,但是,你这家伙,自作聪明的……修改了部分我的认知吧。”
“大概是让我特别相信你,觉得你特别可靠……但是你的能力太差了,而且,品性也很烂。”
“你故意将针留在衣服里陷害阿苍又出面拯救她的时候,监控可是拍的一清二楚……你因为没有在
YG做过所以不知道吧……YG的杨贤硕社长是个恨不得厕所里都放100个摄像头的神经病。”
“还有你在我身边工作了一周却捅了七八个篓子的表现……跟我记忆里的表现一点都不一样……你
对自己的认知真的很有问题……算了,没问题你也干不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做了一堆只会给自己增加嫌疑的蠢事,也没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脑子那么不好使的人,我
现在只找到了你,这可怎么办啊,金优。”
江留月叹了口气,她甩了甩手上的电击棒,调整了一下开关之后,将电击棒的释放点对准了金优的
眼皮:“如何,现在脑子有清醒一点吗?”
她的语气轻巧,金优的心却笔直下坠,掉进黑漆漆的窟窿,连个回音都没有。
————他总算是发现,自己的确做了蠢事。
是和江留月分开的太久了,或者,是他很久没参与江留月的计划,成为她的执行者了,他都要忘
记,江留月到底是什么人了。
看似柔软、单纯、善良、心软的高塔公主,其实工于心计、谋算、心思阴郁到近乎歹毒,说出去,
谁又会相信呢?
接近江留月之后,金优就发现了,她聪明得有点过头了,只是简单的接触过几个中国商人,当天晚
上,江留月就给他发了基础策划案,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勾勒大概,又提点他那几个商人的特性
取好,让他好好去谈判。
金优只是个代言人,就像是江留月自己说的,他只是代为传达江留月的意思罢了。
她不喜欢冲锋,更喜欢躲在幕后博弈,回到国内之后,以惊人的速度吞食禁韩令期间其他韩国艺人
的粉丝,推广、营销、拉踩、卖惨……她只是看了几个案例,便立刻化用于自身,即便将自己也算
计进去也毫不留情。
看似每个不小心透漏的瞬间,都是精心谋划的圈套,就连出专辑的时候挨骂的通稿也是如此,公司
当时要求下架这些负面评论,是江留月力压众人,反而给这些黑料买头条,一时之间,辱骂她成为
一种流行和趋势。
尽管黑红也是红,公司也担心这种标签会永远跟随她,怎料江留月转头就去日本换唱法学新发音,
一张新专辑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打碎了大众之前的固有印象,强烈反差让那张唱片当年刷奖无数
————她的涅槃为这张唱片镀金,推上了更高的高度。
她不仅聪明,重要的是伪装的很好,她一直都在当受害者,当好人,算计完了人,她却露出一种忧
郁的表情,看起来倒像是她才是那个被算计的人。
大众觉得她是美强惨的代言人,公司高层却没有不痛骂她心思歹毒的,自登顶之后,江留月就开始
和公司抢夺话语权,一个人博弈整个公司和公司幕后资本,玩来玩去,公司没吃到好处,反而让她
上了牌桌。
在这个过程中,金优一直在她身边,他是忠实的执行者,他也有害怕江留月的手段的时候,每当这
个时候,他就会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