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雨蜷了蜷手指握紧晶石的手松开,闷不吭声的将狐狸抱起往外走去。
沈枝意抬眼看着黎清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了爪子软软的勾了勾她下巴。
黎清雨没有躲,也没有像往里那般抿着唇笑,只是专注的往前走着。
“阿狸,我从营里到现在见的死人比活人还要多,生死在这世道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若当初我能再谨慎一些,或许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果然还是该听白老头的,不问世事,不介因果,只做手中这一件事便足以。”
少女轻轻抒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狐狸脑袋,声音带着寥寥孤寂。
“是我错了。”
或许是察觉到少女的寂寥,狐狸难得的乖巧了些,顺着黎清雨掌心蹭了蹭,眼睛半眯着,心中却是悄悄笑了起来。
万年的狐狸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情感早就不屑一顾,她所在意的是黎清雨的来历。
少女所说的营里其实已经将她的出处交代个干净。
人族大大小小的宗门众多,但自称营的,便只有一个。
尘满面,鬓如霜,一入无生,孤坟寒。
无生营啊,狐狸心底冷笑起来。
那个四处捡孤儿圈养起来丢进妖群里厮杀的地方,一边教养着抚育之恩,一边用孩童性命换取自己私利的龌龊之地。
那用性命堆积起来的高台,她沈枝意早就不顺眼了。
这么想的话,要杀自己也就不奇怪了。
那时还是三族鼎立,人族与魔族迟迟不见破仙,而自己隐隐摸到了仙家的门槛,正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黎清雨该是在法则落下之前,接到了刺杀自己的任务,不成想出发没多久就遇到了法则崩坏,而后就困在这太行山脉里。
白老头,呵,白岳山,还真是笑面虎,说起来法则崩坏前还和自己喝过茶呢。
这么一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当时该是察觉到自己要破仙了,这才回去派出了黎清雨这傻子用命冲锋,来试探自己修为。
蠢货黎清雨,真以为凭她这两下能干过巅峰时的自己吗?
这法则崩坏,还真是救了她一命。
沈枝意越想越恼怒,眯着眼盯着黎清雨鼻尖看了半响,伸出爪子狠狠挠了上去。
少女微微侧头,云淡风轻的躲了过去。
狐狸吗,说到底是动物,喜怒无常也无伤大雅,又不是真的要自己性命。
许是饿了,又或者长时间的赶路让她不适,总之作为主人来讲,该包容一些的。
黎清雨指间划过袖针突突冒着血,不由分说的塞进狐狸嘴巴,小声安抚着。
“阿狸莫急,结界已经破了,外面还有马匹,趁着法则刚落过,我们抓紧赶路,等到了安全区就好了,届时.....”
话还没说完,噹的一声锣响打断了少女。
随着锣响的那一刻,黎清雨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还是那个陶府,不见半点人烟,只是这一次暗红的血迹遍地都是,甚至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
沈枝意眸光动了动,抬头看向久违的夜色。
法则结界破了,雾气散去后露出皎洁的明月。
月影如钩,洋洋洒洒地镀在府院的砖瓦上,如缟素一般光华。
许久没见这般月色了,该是温一壶酒,躺在软榻上慢慢喝。
若没有这个藏头藏尾老鼠屎的话,或许她心情能更好一些。
“姑娘,我们谈个合作如何?”
月影之上,朦朦胧胧映出道身影,似是摇着扇子,整个人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黎清雨立于庭院,眉间染着月色,不惊不悚,只是淡然抬头看着那道身影。
沉默片刻后,指间轻轻弹出一根长针射出,那银针穿过月色上的人影落在屋檐之上。
黎清雨笑了。
“是你。”
“嗯?你知道我?”
月影之上的人影动了动,声音带着一丝傲慢。
“也对,你作为一个准半仙,该是听过我的名字的。”
黎清雨平静的拔出长剑,剑光如月,刹那光华斜斜落在她眉眼。
“我是说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你。”
话音落,剑风起,寒光闪照间,本是在府门前的黎清雨已在月影之上。
剑锋将那模糊的人影一分为二,直直劈下。
人影散去又聚拢,带着恼怒,沉声质问。
“你这是何意?一群蝼蚁罢了,你即是要踏入半仙,不如与我合谋。”
黎清雨旋身再次挥剑,似是星光炸起,再次将人影切割开来。
“你这人脑子有病吧?在这锁仙阵里你劈我也没用的,不如我们好好聊一聊。”
又是一剑,自上劈下,少女挑眉看着人影凝聚,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阵法什么的,总能劈开的。”
她唇角漾起弧度,语调端的散漫却是带着重音。
“劈你百次不行,那就千次。”
那人影似是淡了些,眼看又是一剑落下,噗一声化为道黑烟,厉声喊着。
“呵,困仙阵你当是儿戏,那我便要看看你能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