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月亮不知何时被游动的黑云遮蔽,整个深谷寂静地只剩一点昏暗赤红的微光,门嘎吱一声突兀地响起。
枯败的树干上猛地掠出一道黑影趴在石屋上,那张恐怖的脸死死贴在门上半响,随后一把拉开门。
门内是裹着狐裘安然入睡的少女,面色红润,睡得香甜,隐约可见怀里雪白的毛发。
“该死,竟是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王氏本就糜烂的一张脸,升起难以抑制的恼怒,模糊地黑气在脸皮下滚动,而后冲破碎肉,朝着屋内袭去。
“砰”石屋闪过一瞬的光,那道黑雾好似被看不见的盾牌挡下,在入门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王氏牙齿磨得霍霍响,双手按在自己脸上,恼羞成怒地撕扯着脸皮,整张脸破碎不堪簌簌地往外冒血。
她有些歇斯底里,指缝间露出灰白地眼眸满是不甘,对着血月嘶吼着。
“那是障眼法!分明有东西出来了!我看的到!一定是出逃了的!这不合规矩!不公!这不公!”
声音在寂静的深谷里反复回响后是漫长的沉寂。
王氏耷拉地肩膀,眼神中弥散着阴冷之色,在门外矗立了半响,忽而猛地抬头,看向黑暗里,一脚冲了出去。
不过片刻,一道身影悄然在屋顶落下,她整个人以诡异的姿势蹲在门上,目光如毒蛇淬着毛骨悚然的目光,又一次朝屋内看去,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啊,倒是忘了,还有只小狐狸啊。”
少女怀中雪白的毛发动了动,钻了出来,目光懵懂地带着胆怯,看着门外身体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忽而地底响起沉闷一声低鸣,好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远处的深谷突然间被黑雾吞并变得遮天蔽日起来。
王氏脸色一瞬间惊恐起来,怪叫了一声,飞速冲进了黑暗里。
四周总算安静了下来,游动地黑云让整个深谷明暗晃动。
无声无息间,一道雪白的身影从石屋后露出,四下打量着。
也是多亏了黎清雨的狐裘,脖圈的毛发作为点化的承载物,救了自己一命。
只是没想到王氏会弯回来,若是没有谷内深处的异象突发,怕现在王氏已经找到了自己,活活生吞了下去。
这个结界里单单一个王氏就足够令人窒息,而这四周密密麻麻的石屋里不知藏着多少如王氏一般的存在。
黎清雨的修行已然没什么作用,那便只能看运气了,法则里九死一生,总会有条生门的活路。
眼看着黎清雨被瘴气侵蚀,这个机会不易,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沈枝意思索了半响,还是决定往谷内深处探一探。
越是往谷内深处走,石屋便是越少,古柏枯树如狰狞鬼爪一个接一个,而后便是无边的荒草,尽头被黑暗笼罩,一眼看不到头。
那些青灰的荒草比人都高,却是不见半点活物与生机。
狐狸慢悠悠地穿梭在荒草之中,她身形娇小,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草丛的间隙中,不触碰到任何一点外物。
哪怕是通体雪白,也依旧在纹丝不动的荒草丛中难以察觉。
就这样,紧绷着身躯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旧伤未愈的狐狸开始吃不消了。
刚打算离开,前方的黑暗却是淡了些,接着一片寂静中响起莎莎树叶晃动的声音。
狐狸停了下来,借着荒草地间隙,她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那颗巨大的古树。
准确的说,是从无数白骨间长出的一颗树,树皮下亮着暗红色的诡异纹路,树干盘根错节铺天盖日地散开,落下好大一片阴影。
那棵树似是在缓慢地增长,树叶无风自动,莎莎地声音规律地响起,哪怕离着很远,都惊起沈枝意一身的寒意。
即使活了万年,沈枝意也分不清那棵树的品种,甚至她可以说这颗巨树根本没有品种。
世上不会有有任何一颗树,能在暗无天日的深谷里,长到如此程度。
除非这棵树,本就不是一棵树,而是这世界早就断掉的仙梯!
这样想的话,一切便是有迹可循。
法则未落之前,准仙虽说不算多,却也算不得稀奇,但再想往上修行,便是势必要跨越雷劫后引入法则入体。
靠着法则内的一缕天道之力证道攀仙,强行撕开雷云入列仙神位。
而至于九玄天后的仙神究竟是如何,无人可知。
自诩准仙的众人,没有一个能上去亲眼瞧到的。
曾经的沈枝意就想过,这天地间该是有仙梯的,自己功法的尾页就有那么一行小字——修为大成,仙梯落,众神迎。
可万年之久,这仙梯从未落下,好似是一个传说,又在蛛丝马迹里的的确确存在过。
而这次的侍人宗却是给了沈枝意启发。
被仙家剥离出来的独立空间,守门人王氏准仙之上探查不清的修为,以及仙家落下的规则之力。
这些无一不在说明这里的确是离九玄天最近的地方,即便是巅峰时期的自己踏入亦是没有反抗的能力。
虽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何成了这般囚牢,但她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那颗巨大的古树尽头便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九玄天!
狐狸抬头试图看清些什么,奈何身形过于娇小,四周荒草丛生,将视线遮挡了一大半。
仅是犹豫了半秒,狐狸还是快速下了决定,不能再深入了,王氏不见踪影,这颗树如今的状态怎么看都和传闻里的仙梯天差地别。
推论暂且只能做推论,要搞清这里的事,一定不是现在。
眼看着古树的枝叶越长越是开,隐隐有朝着自己蔓延地趋势,狐狸果断地扭头,打算往回走。
只是刚踏出一步,耳边莎莎地树响在身后响起,好似近在咫尺地贴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