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九婴这才回过神来,他并不言语,而是松开了二人交握的手,眼里重新泛起了防备与漠然,看往别处。晴云随之活动了一下手腕,视线重新落回那条红绸上。
晴云:“你让我去吧。”
商量的语气,陈述的口吻。
晴云自看见司九婴眼里的无措便明白了,他有多希望成为现实,便会有多么不真实。
好梦易醒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颇为头疼,又像下定决心一般重新握了荻花在手上,剑息平稳。重活一世,没想到自己又要干棒打桃花这种事。
顾长云成亲不是自愿的。
司九婴的出现只不过是他的无端臆想。
晴云觉得心上也有点酸,但总得有人去做。司九婴好像对他说了什么,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晴云没心思细听,三礼已拜完,他必须马上去断那条红绸。
仔细分辨才发觉司九婴说了一句救他们重要吗?
晴云咬了咬下唇,心想当然重要了。
我欠他的,也欠你的。
“抱歉了。”这次荻花剑气断了红绸,晴云站在二人中间声音冷然,那点微末的温情一并褪下。剑光森森,连同少女脸前的薄纱一并斩落。
“我有我的追求,它不应该是困住我的迷阵,而是我此生所追寻的愿想。”
顾长云缺月已然在手,红衣蓝剑先一步把少女护在身后,晴云却无所不惧,对他而言生死以后太过熟悉,也许短暂一瞬。他缓步走近,胸口抵上剑尖,而剑尖直接戳上胸口的艳色红花,他径直越过顾长云,直逼少女,眼睫一压,有种闷气的嘲笑。
“你啊——最不该把司九婴刻出来,还如此纯真,算了,梦中见一面也算重逢。”
既然是梦便终有醒时,顾长云不曾退,晴云用指弹过他的剑身,头一次有些强硬到咄咄逼人,话锋一转,便是有些怒气的怒斥。
“顾承意,好好想想你到底要什么的东西!你亲口说过他是你亲师妹!”
晴云一字一顿道:“你说——寒山暮雪凌云道,立世需于月同高!”
剑尖已然没入胸腔,洁白的外衣尽数被鲜血渲红染透,看着恐怖,实则只是皮外伤。顾长云的神色已然有所松动,竟开始有些退却。只是当荻花再震声时他又变得坚定起来。
醒醒吧顾长云,好好想想你对她的感情,前世你便是拎不清楚才错引天雷致她替你挡劫死掉的,你的师妹,你的师门,苍茫天地间便只剩你一人了,除了飞升,你又别无他处可去。
晴云咬着唇,他总觉得此世总归有所不同的,而后透过二人遥遥看望原处站立的司九婴。
他还记得前世的流言,魔尊嗜血好杀,脾气古怪,可现下日光下的魔尊反倒干净,玉冠束的发丝齐整,长袍加身尽显雍容,惊愣散去是一番恹恹神色。
荻花剑锋一转,竟搭在晴云自己动脖颈上,他仰起头,唇角一贯翘起。
在赌,成功的胜算是一把双赢。
“怎么能死在朋友的剑下……”
晴云咬牙轻笑,眼中闪过一丝血色,荻花覆上一层深红气浪,仅仅剑风便足够霸道,只见他长剑一横,脖颈便喷涌出如瀑血色,视线迷离中有人奔向他,身影交叠,好似一如前世。
“晴云!”
又是谁在叫他。
视线迷离中他又看见了墨发玉冠的青年,再睁眼,青年便成了少年。
“晴云?”
声线也稚嫩了许多,连眉眼都柔和了,带着一点点的疑惑。
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怎么感觉你有些许眼熟。晴云喉咙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同所有都只能看见一层模糊的光影。
——还是说他赌博赌输了,看见了什么回光返照,少年眼神逐渐变得急切,若是他的梦是真的,那现在到地府了,晴云愣了一下,总觉得这黑无常还是有些眼熟的。
“晴云!再不醒我要打脸了!”
这眼熟的黑无常实在太凶了啊,能不能到地府陈罪的时候告一状。
随即晴云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抽了他的脸,有点火,有点疼,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肿了起来。
“!!!!”
他当即弹跳起来一手捂着脸,怒道:“我敬你是地府的大人!打人不打脸啊!”
“骨头早该化成灰了。”夜九婴站起来,长衣如墨,眸色淡薄,微微蹙眉显出些不耐来,一把长琴拢在怀中,清雅之姿却掩不住满脸厌倦。
眼前景象四处变换,仅在一瞬之间。
他们哪里还在什么婚宴,刚刚的晴空万里已经变成阴云密布,成了一片看不出黑夜白天的灰色。晴云正是从闺房中爬坐起来,阴风阵阵,恐怖非常,整个房间除了他与夜九婴便再无别人。
荻花丢在一侧,这才知道从咽下那古怪的药丸开始他就已经昏了过去,而那个古怪的梦他又不知从何讲起,夜九婴无意识拢了拢衣衫,对打巴掌的事一副全无愧疚。
只道:“此番必然同整个夏家脱不了关系,”